章继尧歪头看着乘风侯,看着他用尽全力的挣扎,不想拿枪反抗,而是只想喝那一口酒。
可笑啊。章继尧走过去,一脚下去,狠狠地踩在顾怀风的手腕上,脚踝来回扭动,风吹过去,将骨头碎裂的声音卷走了。
那是一代大将留给人世间最后的声音。
章继尧一笑,低头捡起杏花酒,拽起顾怀风的头,讥讽道,乘风侯。从现在开始,你才是反贼。向蛮夷长吹一号,告知他们今天的戏已经演完了,可以回家去休息了。
第70章夏虫轻语,不尽柔肠
太阳已经醒了,晨风吹起神庙破碎的门帘。
詹星若把顾情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一个刚和母亲分开的孩童,只是他身上没有糖也没有小玩具,不知道该怎样让怀里的人停止哭泣。
你这样哭,伤会加重的。詹星若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商量着,躺一会儿吧,我在这陪着你。
顾情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双目无神,向后重重一靠。詹星若虽说理解顾情的心情,但却很难感同身受,只能挪过去,脱下衣服垫在顾情的头下面。
詹星若看了看顾情,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打趣地问道,无争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是想让他看见你这副样子吧?顾情愣愣地转过头,詹星若叹了口气,顾老板这么狼狈的样子,只给我见识见识就行了。其他人就免了吧。
顾情苦笑一下,点点头,我本来不想让军师看见的。
顾情。詹星若忽然很严肃地叫了他一声。
顾情抬起头,迷茫地望着詹星若。
别再说那种,想要牺牲自己的话了。往后我来照顾你,但是我炒的菜不好吃,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安慰你,如果你乱碰我我也会生气。詹星若转头看着顾情,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不再受伤。这样可以吗?
詹星若语毕,顾情一手撑着身子,费力地爬起来,侧头亲吻詹星若柔软的嘴唇,詹星若没有反抗,身体微微一缩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顾情的睫毛上还挂着闪闪的泪水,他反复啄吻着,又轻又柔,好似言语诉不尽钟情,只能轻吻以慰柔肠。
谢谢你,军师,谢谢你。顾情微微颤抖道。
詹星若睁开眼睛,看见顾情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了。詹星若哄道,用手轻轻擦去顾情脸上的泪痕,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吧。
顾情的掌心覆上詹星若的手,有气无力道军师,我想报仇。
詹星若点点头,我陪你。他柔声道,又将顾情抱住,但是我再不会让你受伤了。詹星若咬着牙,仿佛在对自己承诺着。
天全然亮了,无争才带着一队人马赶过来,无争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詹星若正靠着放神像的柜子,用袖子小心地给怀里睡觉的顾情擦汗。顾情的手环在詹星若腰上,头枕着詹星若的肩膀。
无争风风火火地进来,却被这一幕惊得一下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詹星若已经疲惫到极限了,抬头看了看无争,只是伸出手指比在嘴边,示意无争不要吵醒顾情。
无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太医跟在后面。
他怎么样了?无争蹲下,看了看顾情,问道。
我不知道。詹星若摇头,皱着眉,从到这里开始,一直出汗,睡不醒。他边说边用袖口在顾情额头点了点。
我带太医来了。无争说,回手招呼太医。
太医点点头,蹲下来把住顾情的右手。
静了半晌,詹星若轻声问,太医,他怎么样?
太医摇了摇头,脉象很弱,若不快点解毒,恐怕
詹星若低下头,看着顾情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忽然低下头,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亲吻了他一下。
太医别过头。
无争倒吸一口凉气。
阿离,先带他回太子府吧。
詹星若抬起头,目光却流连在顾情的脸上不愿意离开。好。马上回去。
军师大人太医犹犹豫豫的开口。
怎么了?詹星若问。
我想取他指甲一点血,看看毒到了哪里。
詹星若点点头,抓着顾情的手,用剑在顾情指尖轻轻点了一下。
顾情被忽然的刺痛唤醒,一睁开眼睛,屋里面人影交叠。顾情的手凭空抓了抓,嘴唇动了几下,才沙哑地唤出军师,军师
我在这里。詹星若伸手过去,与他十指相扣,握紧顾情无力的手。顾情仿佛安心了一般,马上停了下来,把头向詹星若肩膀一靠,便又闭上了眼睛。
无争锁紧了眉心,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顾情。
看来章继尧,是当真想要了他的命。我们去得太晚了。
詹星若摇摇头,多亏你和陈江,再晚一步,再多喝一杯,他恐怕早就没了。对了,陈江呢?詹星若问道,可还安全?
无争点点头,我已经与他汇合了,陈江没什么大碍。
怎么没让他一起跟来?有陈江在更保险一点。
陈江恐怕来不了了。无争道。
什么意思?
昨夜西北大营来信,说蛮夷又来了。既然鬼面已经退兵,陈江正打算和皇上请示,带军回去。无争回答。
现在不要回去。蛮夷经常犯进西北边界,西北军抗蛮数十年,经验丰富训练有素,何须陈江班师回去?詹星若皱眉问。
这次不一样,蛮夷的人数,是以前的五倍之多。而且异常凶猛。
詹星若侧过头,这是为何?
我不知道。无争摇摇头,陈江想回去,他怕出意外。
不是有副将留在那里,西北大军一向固若金汤,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蛮夷来势凶猛又突然,恐怕没那么简单,别让陈江回去,以免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詹星若吩咐。
只是,章继尧对西北大军胡乱指挥调配,对粮草请求置之不理,这样下去,再钢铁的军队,也撑不住啊。无争道。
这样詹星若呼了一口长长的气,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顾情。
只要让章继尧别再干扰西北军就可以了。詹星若道。
但要怎么做?章继尧手握兵权,对军队如何指挥,只要他能找到理由,都算合情合理。如何阻止他?
詹星若皱眉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无争,你说的对。他做什么都名正言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有一个办法。詹星若一顿,没再说话。
不争不明就里,只得追问,什么办法?
詹星若在为难时会习惯性地咬下嘴唇,无争心中预感不好,却不知道詹星若要说什么,只见那嘴唇已经被咬的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