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星若一时难以相信,他握住那小盒子,心跳骤然加快,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让詹星若还没痊愈的身体有一点发飘。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詹星若扶着一旁的木头,问道。
别误会,不是帮你们。是帮他。乔三娘道,我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一码算一码,他杀了章继尧,这个就当我送他的谢礼。她又咯咯笑起来,这毒虽烈,但对好了解药,两味药材相生相克,就是大补,帮我捎给飘摇一句,他学艺不精,还得多练。
詹星若还没来得及回应,乔三娘便一转身跑走了。
他颤颤巍巍的打开小盒子,里面放着两包散剂和一个小磁碟装的药膏。詹星若来不及多想,抱着小盒子就跑回了屋子。
顾情正趁着詹星若不在偷偷的抹着眼泪,房门却被突然粗暴的拉开。
顾情猛地一回头,詹星若便气势汹汹的朝他来了,蹲在他面前,看着顾情的眼泪,一笑。
顾情被詹星若突然的明媚一笑弄的不知所措,有的尴尬的别过头,军师笑什么。
没事。詹星若伸手去摸顾情的脸,顾情一惊,意外的向后一缩。
军师?
顾情,这个月份,江南都开什么花?他问。
什么花都有,莲花荷花,太多了。顾情道,握住詹星若的手,军师怎么问这个?
想去看看。詹星若回答,想了想又道,我还没冬天去过南方,听说南方冬天十分温和,还下雨?
也冷。顾情道,不如月渚的大雪干净利落。
这样啊詹星若点点头。
我去做把够两个人的伞,冬天陪我一去西湖看看梅花。
顾情不明就里,勉强一笑,军师怎么问起这些来了?
詹星若从身后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放到顾情面前。
那日河岸旁与你交手的女人,把这个交给了我。说是你杀死章继尧的回礼。
顾情皱着眉,仔细看着那小盒子,坐了起来。
给我的回礼?
嗯。她是枪王的客人,上次我替你送信的时候她一直在那里,所以我觉得应该信得过。这是她给的解药。
顾情拿起那小袋子,万一是毒怎么办?军师高兴的太早了。
你还有下毒的必要吗?詹星若问道。
顾情一想也是,自己现在不过是仗着身体壮实多苟延残喘一阵,没什么再拐弯抹角下毒的必要了。
想罢便一昂头将药吞了下去,詹星若在一旁看着他吃完,马上递了一杯水过去。
顾情苦的表情都扭成了一团。
这个肯定是解药。他道。
你怎么又这么肯定了?詹星若问。
毒药哪有这么难吃的?顾情说着又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詹星若一笑,眼泪就跟着淌下来,他靠过去抱住顾情,疼疼疼顾情一边嘴里嘶嘶抽着气,一边抱住詹星若不放手,詹星若身上的伤口也才刚碰过水,这么一互相贴紧,两个人都疼的不得了,可是没人哭,都在笑,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早就不足以让他们分开了。
那,过年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西湖看梅花吧。顾情道。
嗯。詹星若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顾情轻声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蛮夷的粮草给断了,不然他们的援军就源源不了。这件事我已经找机会透露给无争了。顾某可是商人,不能做亏本买卖。
詹星若抬起头,你又干什么了?
我和太子,顾情一顿,我和皇上做了笔交易,要我说,皇上靠不住,他又把军师给卖出去了。顾情凑在詹星若耳边说道,手不老实的掐了一把詹星若的腰。
仗打完了你就是我的人了,跟我回顾府去。顾情用鼻尖擦着詹星若的鼻尖,温柔的命令道。
詹星若一把掐住顾情的鼻子,少给我胡闹。
顾情笑,不敢不敢。他求饶了,詹星若才松开手,顾情握着詹星若的手,轻声问,那敢问军师,愿不愿意?
再议。詹星若想挪开身,却被顾情扣住手,拽到嘴边亲吻起来。
紫禁城的大门终于关了起来,所有的蛮夷都已被绞杀殆尽,文武百官皆跪于殿上,无争踏着庄严的宫乐一步步走向龙椅,整个朝堂没有一丝响动,大鼓的声音在空档的大殿回荡着,殿外是万千大军挺直而立。
无争眯起眼睛,珠帘在他眼前一晃一晃,折射着阳光,落了一地斑驳的随影,好一个琉璃人间。他转过身,撩起朝服,坐在龙椅上。
顿时,千军万马纵是所向睥睨,不畏鬼神,也要向这个年轻的男人低下头来,一片兵器撂地的声音此起彼伏,霎时间,整个紫禁城都回荡起了对新帝的朝拜之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无争抬起头,腥风血雨过后,山河又是一片静好如初,所有的创伤,所有的疼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抹去。他想起詹星若,想起一直在他身边帮着他提醒着他的詹星若,这一刻他终于兑现了当初的诺言,终于把这万里河山都收到了手中。
下一步,就是兑现对顾情的诺言,放詹星若自由。
无争慢慢抬起头,冕旒前所有为的沉重,儿时老皇帝曾与无争讲,为什么皇帝都喜欢称自己孤家寡人,因为孤为王,独为一,临于万人之上者,也必须经受常人难耐的孤独。
一切纷飞的国仇,家恨,在这一刻都化作尘土回归天地,纷飞散去。
无争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前路未知,而身后也已无人可靠。
就在这时,本来跪着的大军忽然骚动起来,从中间让出一条路。
无争皱起眉,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赶来,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那身影,等那声音披着阳光一瘸一拐的靠近时,无争站了起来。
殿下人拱手一跪。
臣陈江,回朝复命。
无争看着陈江,眼眶忽然一热,要不是帝王不可轻语泪,他真的想冲过去,问问陈将军,这些日子都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但是无争没有,他一笑,轻声道,爱卿平身。
陈江似乎不介意无争与他只见忽然产生的距离,他既然能为无争打这场舍命的仗,就一定认准了无争的为人,陈江抬起头,一下就找到了那流苏后无争闪烁的目光。
透过重重俗世的枷锁,这天下,这前前后后的战友,所有人,都还站在岁月的伊始,陈江朝他一笑,众人皆跪下,无争抓准空档,也回给陈江一个笑。
朕就是朕,朕非寡人。无争坐回龙椅上,大声道。
气震山河。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