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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抓不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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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就这样被强行从御书房送了回来,连瑾的尸首都无法守护,她哭,她喊,都没有用。

在这里,她自身难保,委身于她仇人的庇护下。

可是,无忧其实心里最是明白的吧

那个男人,怎会伤她?

害怕也好,痛恨也罢,她早就知道了,北堂烈舍不得伤她。

“无忧,你就吃一些吧。”眼见饭菜都要凉了,素莹忍不住出声劝道。

早晨才从沈太后手中偷得一命,她自己都心惊胆战,后怕得要命,午后又传来瑾嬷嬷在御书房服毒自尽,以死明志。

寒冬怎如此多事

可怜了眼前的人儿,就这样没了乳娘,敌国深宫,多少身不由己,多少人想她死。

饶是素莹都看了出来,皇上对她有口难言的真心

要如何说?

无忧不动,仍旧僵滞的坐着,恍如未闻旁人语。

她眸里光彩尽失,像个丢了魂的木头人,那张平静下来的脸孔,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好像她人坐在这里,心早就空了,死了,再无生趣。

“无忧,你可莫要吓我。”素莹顿到她身侧去,抓住她的手,心里又‘咯噔’了下,怎那么凉?

“皇上怕是就要回来了,到你这个样子,怕是也要难过的。”

他也会难过的

得她一说,想起那个男人,无忧眼眸忽闪了下,素莹望住她有了少许反映,继续道“虽然瑾嬷嬷没了,可你还有你母后,还有两个皇妹,她们就住在西宫,就是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她们想想,全靠你在此,她们才能活!”

若夏无忧没了,她被囚在赤宫的母后和妹妹们如何活下去?

她在北堂烈心中之重,若她都没了,他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作甚?

倏的,无忧偏过头去看了素莹一眼,又惊又怕,又惶恐!

已经错至如此了。

回头之间,一抹明黄之色从外面踱了进来,北堂烈深眸一扫,便用纯粹的眼色将她抓住。

屏退所有的人,内殿中独剩下他和她。

看了眼未动过半分的饭菜,男子默然了会儿,身旁的人儿亦不说话,如刚才那样坐着,仿佛若无人打扰,她就会一直如此,直至变成真正的石头人。

“怎么不吃?”

过了许久,北堂烈终是开口,话语楚涩的关心道。

无忧不回答,只轻微摇了摇头以作回答,那僵得没有表情的脸,让他一阵恐慌。

生怕她今后会一直如此下去,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不合口味吗?”他故作轻松“朕让他们再换。”说罢就欲扬声唤张适悠进来。

“为什么。”无忧忽而问,轻得近乎无声的话语,撞进他心里去。

他竟是一脸错愕,黑眸暗光忽闪着,隐忍的情绪下,尽是不安。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问,自己也全是茫然。

“为什么,要救我那么多次”

不救她,让她就那么简单死去不就好了?

死了,就不会用所谓的‘痛苦’,和‘恨’!

“为什么”她转动脑袋,用痛苦的目光注视他,问“为什么要杀我父皇,灭我夏国,却要我活着?”

不及他回答,转让,无忧却又紧紧拧着眉头苦笑起来“这是错的。”她清晰的对他说道。

她爱他,他爱她。

是错的

随着那铿锵有力的话声在殿中荡开,男子的神情也因此而变得阴霾。

她再抬眸,忍去眼底萤光,继续说道“你到底是风曜,还是北堂烈?我分不清楚,只是,不要再对我那么好,因为,是错的!”

“够了!”

他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得到的却是她心如死灰般的表情,哪怕是此刻他杀了她,对她来说也只是一种美好的解脱。

怎样都好,就是不会再回应他对她的好。

如何都是错的!

“无忧”伸出的大掌,在半空中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的触及她的脸庞。

“你要听朕的话。”

在这里他最大,只要她听话,他只要她听自己的话,便必定保全她一世。

夜又深了些,外面的风雪在呼啸着,侵蚀着人心。

璞麟殿中只点了一盏暗灯。

不知哪儿来的风,将那燃得只剩下半截的灯芯拂得轻微摇曳。

龙床上,北堂烈将那女子抱在怀中,让她完全依靠着自己,即便如此,他却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抓都抓不住。

彼此的体温相互晕染,无话,更无眠,两双漆黑深暗的眸,睁了彻夜,怎如此难熬

——你到底是风曜,还是北堂烈——

这疑惑,何尝没有困扰他?

艰难窒息的静默中,他自然而然的开口,用尽所能的轻松的语调“你可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傻子,一点小事可以开心许久,一丝伤心亦可以难过许久。”

她多傻啊却是这样的傻子,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心。

“你可还记得有一年夏都落雪,外面与此刻相似,寒风猎猎,你一直不停的问我,明日这雪会不会很厚,如此,你就有机会可以出去玩乐一番了。”

夏都建在温暖的南方,几年都不曾下过一次大雪。

当时的无忧公主是多期待,几乎整夜都缠着那个男子,要他说些北国雪天如何寻乐。

“可是”他好像想起什么趣事,唇角浅浅上扬,俊容莞尔,继续道“你那夜太过兴奋,结果睡到次日午后,太阳出来,雪都化了,你醒来后看到花园里只有雪水的痕迹,竟然难过得哭起来。”

他话音低沉微压,在寂夜里,有着格外动人的魅力。

那是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声音,缓缓的流淌在冰冷的宫殿中,带着某种期待,更甚有回溯时光的能力。

往昔历历在目。

“然后你问我,这年可还再会下雪。”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低首望了被他圈在臂弯中的女子一眼,遂即深眸一弯,柔和之色流露出来。

“我说,北国每年都会下雪,很大很大,若公主喜欢,我定带你去赏。”

而今,她已身在北国寒冬。

“无忧。”他再轻声唤她,同时低头向她靠近“你可想出去看雪?”

察觉到他气息的流动变幻,女子将臻首抬起,与他四目相接。

仍是那疑惑。

到底眼前的人,是风曜,还是北堂烈

他望着她期待的神色中有一丝急切,继而再重复的问道“你想看吗?”

若她想,他什么都给她。

可是她却不说话,就这样静默的注视了他良久,在他眸底的期待近乎灼烧殆尽时,蓦地,女子伸出了一双小手,将他抱住。

与此同时,她也靠近了他,那颗小小的脑袋贴服于他胸前,将自己完全陷进他的臂弯中。

她闭上眼,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再轻声的说“就这样。”

这样已经很好了。

北堂烈无法再动弹,心底一股暖热似在缓缓流动,甚至有些许不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回应?应该是的吧

那些恐慌,不安,自他毁了夏宫夺取了天下之后,始终在体内跌宕的忐忑,放佛在这一瞬,全然消失了。

寂寥深宫,谁的潸然轻叹,终是归于平静。

唯那女子心中无比清晰,脑海时时刻刻闪过那一幕幕的血腥,响起一阵阵的哀歌。

这样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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