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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疏桐七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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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木眯着眼喝光了手中那杯酒,白净的面容上浮起浅浅一层红来:吹,自然要吹,只怕我有心吹,他们却不高兴。

这话说得稀奇,楚韶挑眉问道:你想吹什么曲子?

周兰木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十分惬意地答道:大喜的日子,吹首哀乐罢。

楚韶一怔,随后拊掌大笑,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简直多余,这小狐狸一样的四公子根本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的:四公子真是个妙人。

小楚将军也是个妙人,周兰木歪过头来看他,漂亮眼睛中盛满盈盈笑意,我听闻将军在容音坊的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不少,怎么今日真有空陪我这个闲人把酒问月?

楚韶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笑容淡了几分:知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说得不太对,便欲盖弥彰地扯了个笑容,终于有了些平日浮夸轻佻的样子:我心中爱的人太多了,一个两个的,哪里能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才有他传言中风流无双的一点影子,然而周兰木沉吟片刻,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实话。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便听楚韶继续问,声音懒洋洋的,却有一点迟疑:四公子初到我府上时意识不清醒,模糊间好像提过我的名字。

周兰木淡定地问:是么?

楚韶唔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试探:是啊,四公子还提到一句倾元二十一年,你对这年份记得这么清楚,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周兰木没看他,仰头看起了月亮,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脸上,镀下一层完美的剪影。

就在楚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周兰木却突然开了口:那一年,西野入侵宗州十二城,我身份显赫,被他们捉了,在城门的柱子上捆了三天。

他这样一说,楚韶却想起了些,当年西野人为了震慑宗州民众,经常把城中的显贵捆在城门的柱子前,直到有人活活饿死或者渴死。宗州日照时间长,这群人一般死相十分凄惨,他带兵攻城的时候,见此状于心不忍,特意派了一小队人去解救没死的。

这么说来这四公子是在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么?

可只说了这一句,周兰木就不肯再说了,他心情很好地一杯杯倒着手中的酒,道:四公子四公子,太生疏了,我字恒殊,将军若不介意,便唤我恒殊罢。

楚韶回过神来,挑着眉一口答应:好啊,将军也是生疏,恒殊今后便唤我元嘉罢。

这瞧着满肚子心眼儿的人,若说只是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楚韶却不太信。

但是这人总归对他没有坏心,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周兰木从善如流地改口,声音听来十分愉悦:好啊,元嘉。

第18章逝川行

卫千舸离开容音坊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

平日里他才不会回府,定要在容音坊某座青楼中寻几个漂亮姑娘,饮酒作乐,摘花寻柳,天明时分才会沉沉睡去。

可今日卫大公子流年不利,去了家新开的青楼醉月阁,里面的姑娘一个个刚烈得很,说是清倌儿竟敢真的摆脸子给他看。他去寻管事老鸨,那老鸨也不懂他的眼色,客客气气地把人赶了出来。

今日没带几个家丁,他本身又细胳膊细腿儿,动起手来自然吃亏,只得满肚子闷气地钻进了轿子,打道回府。

卫公无亲子,他本是卫氏旁支,父亲与卫公血缘亲近,才叫他在中阳横行霸道了这么些年。卫千舸恨恨地想,这新来的一群人不知道他中阳六大害之首的厉害,待明日他叫人来,定要叫这醉月阁在中阳开不下去。

他这样想着,外面抬轿的家丁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突然绊了一跤。正在气头上,卫千舸连帘子都懒得掀开,只暴躁地大骂道:走路没长眼睛么!

外面传来家丁含糊的告饶声:对不起少爷,是小的疏忽了。

抬轿的只有两个家丁,卫千舸不欲在路上耽误了时间,也没继续骂。他方才在醉月阁里喝了不少酒,此刻脑袋昏昏沉沉,不多时便倚着身后软垫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已经过去了很久,街边稀少的人声消失殆尽,只剩下了寒风吹过枝杈的声音。

卫千舸幽幽地清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还坐在轿子里。

容音坊与显明坊离得不远,不过一条街道的距离,怎么会走了这么久?卫千舸疑惑地掀开帘子,朝着抬轿的家丁喊道:喂,怎么还没到府里?

抬轿的家丁回过头来,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卫千舸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有冰凉的东西划过了他的脖梗。

*

六日之后。

周兰木第一日早朝,换上了朱红的圆领袍,与文武百官同在等候之时,有几个好奇的人上来同他说话,却惊讶地发现这四公子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世家子弟少有成材者,从前周氏子弟皆只承袭爵位而不入仕,跟众人算不得太熟。眼前这位四公子长得好看,更加引人猜疑,几个老大人有意为难了他几句,却被他几句话化解了,不多时,他周围便围上了一大圈人。

周兰木对他们的所有问题对答如流,整个人也是谦逊有礼、十分恭谨,让一群本对他有偏见的人生出许多好感来。几个年轻士子更是激动,声音隔了一整间房都能听见,只恨不得立时便与对方去饮酒畅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楚韶趴在房间另一头的榻上睡觉,他没睡够,又懒得看周兰木摆出营业姿态同他人讲话,便自觉离得远远的,补自己的觉便是。

反正为防猜疑,他在外只说周兰木在他府中小住是因为方太医,两人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免得日后麻烦。

直到上朝的时辰到了,众人才四散开来,纷纷约好了某某日再去喝酒,楚韶揉着眼睛往外走,周兰木却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轻轻地说:元嘉没睡醒么?

楚韶往左右摆头看了看,发现无人在注意他们,才回道:最近总觉得睡不够,烦得很你方才同他们聊得这么开心,怎么现在却来寻我了。

周兰木眼波一转,笑道:这话说的,怎么跟拈酸吃醋似的。

楚韶撇撇嘴:没那闲心。

众人站定了,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小皇帝在一群侍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风朔本就是纤细瘦弱的少年,身量不高,被繁复的蟠龙浅金长袍一堆,一张小脸煞白煞白,整个人跟个娃娃一样。戚琅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很随意地坐在他左手边一把椅子上,向众人道:今日陛下身子不适,还是由我来听诸位大人的奏章。

这样的场景日日上演,下面的臣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纷纷拱手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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