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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疏桐七弦(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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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木看起来倒不像是想了这么多,他瞧完了信,伸手一攥,脆弱的信纸便在他手间碎裂,化为粉尘落在了脚下的雪地中:秦木重伤,莫不是卫氏族人所为,他们怎么知道的?

楚韶道:我也不知,长公子此时叫你回去,恐怕有自己的打算。

恰好周兰木此时也道:想必长公子是有了什么打算,才叫你留在东南。

楚韶点点头,道:平王既说七日之后

周兰木:此地离中阳四日路程,若快马加鞭,应该只要三日。我回去见长公子一面,将此案查了,七日之后,我可带鹦鹉卫回来。瞧方才那人的意思,平王对你我二人此行颇有不满,若有不测,也好抵御。

楚韶道:如此甚好。

周兰木也答:那我明日一早便动身。

两人沿着十二桥缓缓往回走去,楚韶瞧了他一眼,咳了一声:叫白兄跟着你一同回中阳罢,你身子尚未好全,若路上遇见什么人,也好抵御。

周兰木抿了抿嘴:我想叫他留下来和你一起的,十二桥此地偏僻,平王虎视眈眈,万一对你动手

他不敢,楚韶打断他道,既说七日之后,想必他不会食言。况且我是上将军,承国之运,贸然对我动手,对他没有好处。

良久,周兰木才嗯了一声。

两人踏着积雪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直至到房间门口,楚韶才迟疑地道:你此行万事小心。

周兰木避开了他的目光:将军放心。

楚韶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被从走廊另一侧走来、骂骂咧咧的白沧浪打断了:逗老子玩呢,只跑不动手,真没意思,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他见两人在外站着,便问道:嘿,你俩瞧见方才闯进来那人没有?

周兰木冲他微微笑了笑:沧浪,你先进来,我跟你商量些事情。

白沧浪瞥了他一眼,侧身进了屋,楚韶瞧着周兰木伸手关了门,低低地说了一句:保重。

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听见周兰木冷玉一般好听的嗓音。

你也是。

第二日周兰木便与白沧浪一同动身回了中阳。

楚韶一日在十二桥百无聊赖,只好窝在房中睡觉,他本以为戚琅支开周兰木之后会让他去做些别的事,可一连五日,他都没有收到来自中中阳的信笺。

莫不成,戚琅真的只是召周兰木回中阳办案么?

秦木虽是他在鹦鹉卫中最大的心腹,可也不至于特地将远在东南的周兰木召回去,更何况周兰木在戚琅心中,恐怕还算不得可以完全托付的人。

往坏些想,戚琅有可能发现了什么,支开他,要把周兰木灭口。

再或者,连中阳的来信都是伪造的,卫公想要灭他的口。

总之把他从周兰木身边支开,绝不是什么对周兰木有利的事。

他或许如今境遇十分危险。

楚韶越想越不对,但还是决定等两日后与周兰木约定之日到来了再说,若此人没有回来,他便不管那劳什子平王了,动身先回中阳再说。周兰木身边有白沧浪,或许出不了什么大事,可万一

约定当日清晨,楚韶起了个大早,推了房间的窗户往十二桥看了一眼。

十二桥上空空荡荡,雪都化了,连日来一直晴天,完全看不出下过雪的痕迹。

既没有人在,也没有人来。

楚韶心中的不安陡然浓重,他关了窗户,打定主意要即刻动身回中阳,可他刚刚将包袱摊在榻上,身后便传来一声细微声响。

楚韶连头都没回,甩手用带着剑鞘的剑往后一敲,门被破开,转身他便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门处掠了过去。

又是平王身边那群神出鬼没的黑衣人。

楚韶心头火起,推开手边的窗户便追了出去,他暗下决心,今日周兰木不在,不必像那夜一样谨慎,必要和这黑衣人过过手,最好能把他抓了,问出平王的一些事情来。

毕竟他自己不现身,老是派这一群做贼一般的黑衣人,真是烦得很。

那黑衣人与那日一模一样,跳出房间后便向十二桥奔去,似乎认定了房中不好说话。楚韶跟得极紧,刚到十二桥头,那黑衣人便像从前一样停了下来。

楚韶被迫也停了下来。

倒也不是他想,他方才十分眼尖地瞧见那黑衣人从袖口甩出了一团透明丝线,在他身前栏杆上飞快地绕了几圈。若不是他方才反应得快,及时停下,恐怕此时已经被这些透明的丝线割破了喉咙。

那黑衣人凌空向他又扔了一样东西,楚韶低头一看,又是一封信。

他还没来得及拆,面前的黑衣人便开了口,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刻意伪装自己的声音,反而扯着嗓子,清楚而大声,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一般:小楚将军,你的意思我家主人已经明白了,今日特意遣我前来,说你的心意他受了。

楚韶一怔,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面前的黑衣人似乎也听见了,踮了踮脚,飞快地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了留下一句:来日将军进东南,我家主人必以国礼待之。

楚韶想追,奈何面前有那些碍事的丝线,他只得腾空跃上了栏杆,不料他刚刚跳上去,已经跑出老远的黑衣人袖口一抽,便收回了那堆丝线。

丝线在空中一扬,楚韶连忙后退,差点跌倒,他眼瞧着黑衣人越跑越远,翻身便要继续追,脚下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有一道银白色的光亮飞快地掠了过来。

楚韶一心盯着那越跑越远的黑衣人,不耐烦地顺手一挡,但钝器相撞的一刹那,他突然起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猛地意识到,这银白色的光亮,是银雪刀发出来的。

楚韶惊异地转过身去,还没有看清身后之人的脸,便有一股剑气袭面而来,让他只好曲肘抵挡,双剑在他面前一寸堪堪停住,他看见了周兰木含情脉脉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楚韶甚至连剑都忘了收,呆呆地瞧着本不该出现的他,出神地问了一句,这一路上,可有人追杀你

就是一怔愣的功夫。

周兰木却似乎完全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皱着眉毫不留情地后退一步,手中长剑转手再刺,又快又狠地刺进了楚韶的右肩。

剧痛终于让楚韶清醒了过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瞧向周兰木,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便拥上来四五个鹦鹉卫,牢牢地把他摁在了地上。

一只极美的手伸过来,抽过了他手中的信笺。

周兰木把信笺递给身侧一个鹦鹉卫,面无表情地道:念。

闻上将军之意,不胜欣喜,大印苦戚、卫久矣,将军与我还政风氏皇朝,必为万民之幸。那鹦鹉卫应了,动作极快地拆了信笺,低低念道,平王戚楚,印。

楚韶起初还没有想明白,这鹦鹉卫将他手中信笺念完之后,他便完全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设计得极好的栽赃先让他一个人留在东南下落不明,再着人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加之手中未拆的信笺,在场那么多鹦鹉卫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上将军楚韶,叛投东南平王,要造反。

他抬起头来看着周兰木,一瞬间感觉自己血都冷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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