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几日不见,将军不想念我么?
楚韶仍闭着眼,不想看他,吊儿郎当地答道:想,想到茶饭不思,忧思辗转四公子可满意吗?
他语气恶劣,必定是刻意的,周兰木微微蹙眉,从怀里摸出样东西来丢给他:喏,看你快要死了,给你带个念想。
他扔的是放在楚韶密室博古架上的一块寻常石头,他自己并未想起这石头是什么,但摆在那架子上,或许也是他从前的东西。
楚韶猛地睁开眼,接住了那块石头,放在眼前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当年上元之夜,他为我挡下的石头。
他把那石头紧紧地攥在掌心,轻笑了一声:的确是我的念想,谢过四公子。
不恨我么?周兰木打量着他的情态,淡淡地问,不恨我算计你栽赃你,往你右肩捅了一刀,还要把你害死?
楚韶一心只攥着那块石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起来我还要谢你,若非自己落到这个地方来,怎会知道当年故人受过的苦呢?
他睁开眼睛,看向周兰木,面上虽是笑着的,但周兰木能看出他眼神中蔓延的冷漠:唯一恨你的理由,便是我做不完我想要做的事了。
周兰木飞快问道:你想做什么?
楚韶却完全不理他:不过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去做,如此一想,也是好事。
周兰木觑着他的神色,突然道:我知道你府中密室有第二层,那密室中有什么?
楚韶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说起来你抓了我,的确不算冤了我,若我不死,有朝一日定会杀了你依赖的长公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这些年不只是在伤春悲秋地怀恋着,而是真的想造反么?
周兰木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起来退了几步。
楚韶终于把目光移向了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楚韶的眼神带几丝悲悯:恒殊啊你活得也不容易,为了保命什么都肯做,心里不好受罢?若有来日你良心发现来祭奠我,带一只海棠便好了。
语罢他就转过了身,再不理会周兰木。周兰木站了一会儿,便也默默地掩上门去了。
他出了典刑寺,陆阳春便迎了过来,见他面色不好,还担忧地问了一句:公子,你怎么了?
周兰木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查,哪怕是把将军府的墙拆了,也要给我查出那密室里究竟有什么。我倒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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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诉衷情
第二日晨起,周兰木先去了秦木府中。
秦木统领鹦鹉卫多年,身手极好,这才在卫氏族人派出的重重埋伏之下捡了一条命。
只是他颈间的一刀闪躲不及,伤了喉咙,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了。
周兰木进来时他正斜躺在床上,颈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楚韶的将军府被封后,方太医被周兰木请回了他的府上,前几日听闻他遭袭,周兰木便特意将方太医遣了过来。
方和国中名手,脾气又古怪,轻易请不动。周兰木卖了秦木一个人情,倒让他十分感激。
所以当周兰木进来的时候,他很客气地示意对方在床前坐了。
周兰木温文尔雅地坐下,冲他点了个头。
二人上次相见还是在显明坊的昭罪司,那时他不知道周兰木的身份,说话不算客气,但这人过于出众的容貌和不凡的谈吐都让他有几分印象,今日得知这便是周四公子,也不算意外。
秦大人的伤势可好些了?周兰木取过了秦木床头的笔墨,搁到了他面前,我听闻大人还是不能说话,真是叫人忧心。
秦木挥手示意房中的侍从下去,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无妨。
他写了一手流利好看的瘦金体,周兰木无意间低头一看,竟是微怔了一怔。
原因无他,这字和他从前的笔迹,真的是太像了。
他多看了两眼,有些心惊地确定秦木这一手字迹必定是照着他下苦心练过的,连笔锋的走势、笔尖的收稍都几乎一模一样,即使是他本人拿到这字迹,都不能完全确认是不是自己无意间写下的。
这边秦木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些怀疑地把手中的纸张往后拽了拽。
周兰木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秦大人知道,今日我是奉了长公子的命令,来问您几个问题。
秦木顿了一顿,换了另一种字迹写:四公子请问。
周兰木瞧着他笔下的字,眼眸一沉:秦大人遭袭的时候,可看清了袭击的人?
秦木缓缓地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会,却还是继续写道:不过有个人身形极为眼熟,我猜
秦大人猜,是卫氏族人是不是?周兰木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突然不想和他废话了,不过这并非是你看见谁的身形眼熟,而是你知道,卫氏族人要杀你,是不是?
秦木猛地抬头起来看他,手下一抖,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大墨点
我之前偷偷地查过秦大人,周兰木盯着纸上的墨点,饶有兴趣地继续说,秦大人之父大印第一名家公输无椽,皇室匠人,倾元元年,随葬于先帝在东境修建的秘密皇陵。
秦木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做什么。
秦大人忍辱负重,在太子身边卧底十年,暗地勾结戚琅与金明镜,让皇室引以为傲的鹦鹉卫反叛,以至于太子在定风之乱中毫无反抗之力。周兰木淡淡地说着,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秦大人,好谋算啊。
冷汗顺着额头涔涔滑落,秦木死死抓着手中的笔,手抖得厉害: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周兰木见他疑问,便摇了摇头,一手兜着袖子,轻轻地把他手中的笔夺了过来,我们再来说另一件事情桃叶,是叫桃叶么?绮悦阁的姑娘,与你相好了两年零三个月,你一定不知道她背地里还跟那群纨绔不清不楚罢?
秦木额上青筋暴起,却说不出话来,周兰木看着他口型开开闭闭,很轻易地猜出了他在说什么:秦大人想问,那夜将此事告知你的那封信,是不是我送的?
他双手一摊,十分愉快地回道:没错,就是我送的。
我特意寻了你当值归来、又喝了点小酒的日子,秦大人看到那封信,一定是怒火中烧罢?你装成卫千舸的小厮,抹了他一刀,又把尸体带到了桃叶那儿,活活把人吓死了哎呀,秦大人真是无情啊。
秦木死死抓着手边的被褥,一张俊脸憋得通红通红。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帮帮秦大人的忙罢了,周兰木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把马车丢在郊外,我便顺便帮你把尸体带出了城,又送到了你的故乡逝川去,若非如此,卫氏族人想必知道得更早,你说是不是?
你秦木扯着嗓子,居然吐出了一个字,然而他刚说完这个字,便躬下腰重重地咳了一会儿,有鲜血自他唇边丝丝缕缕地溢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床榻上。
他伸手抹了抹唇角的血,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周兰木的手腕,以唇形道:我我要
方太医给秦大人颈间上了些好药,想必过不了今日傍晚,秦大人就可以去寻你的父亲了。周兰木并不挣扎,静静地看着他,笑道,秦府到金庭皇城两个时辰的路途,秦大人身体虚弱,恐怕是受不得。当然,大人也可以写一封信给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