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公子除夕之夜无视祭祖传统,独自跑出来花天酒地,这样传出去,岂不是更好?戚琅抬眼看他,笑道,我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请你到我府中去,只能挑了这么个地方,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风歇叹了一句,好看的眉微不可觉地蹙了蹙:无妨。
其实也没有旁的事,叫你过来,不过想说句新岁安康,戚琅慢慢地饮着手边的酒,觑着他道,马上就入夜了,殿下不在太子府,也不进宫,何必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累?
多事之秋,我也不得已。风歇表情淡定地取了桌上的杯子,嗅得有些甜香,便又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了回去,你如今不插手政事,也不管戚氏家事,让父皇放心了不少,自为我解决了许多烦恼。我要多谢你,均永。
陛下在定北一战后召我进了一次宫,戚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啊,也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比起这个,你好不好奇皇上召我进宫干什么?
就算我不好奇,你不还是会告诉我?风歇抬眼去看他,笃定道,我才不信你费尽心思在除夕邀我见面,只为了和我说一句新岁安康。
太子殿下何必这么聪明?戚琅哈哈大笑着起了身,之前他该是在和周身的男男女女调情,身上的衣服松松散散地敞着,哪有半分从前那个才动中阳、风度翩翩的长公子的样子,陛下召我进宫,解了我的禁足,要我许嫁我长姐
你这一辈,戚氏嫡出的女子唯你长姐一个,身份可谓是尊贵,父皇要你许嫁,也是在拉拢中阳贵族的心。风歇毫不诧异地道,不过她的婚事可会让许多人头疼了既不能有结党营私之嫌,又不能家世门第太低,还需得我父皇信任,我父皇想必也是左思右想后,才给你长姐定婚事的。
说得极是,所以我也很好奇皇上要把我长姐嫁给谁,戚琅转过身来看他,笑道,结果你猜是谁
风歇看他表情莫名,便觉得心下一颤:谁?
皇上说,待宁远将军带好了湛泸军营,擢了上将军,便即刻为这二人赐婚。戚琅走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该明白他直接寻我去的意思
当然明白戚琅没有往下说,风歇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他要说什么倾元皇帝没有与他商量,直接松口给戚琅说要给戚琳和楚韶赐婚,说明这场婚事在倾元皇帝心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当事人同不同意,都需得如此了。
太合适了,没有反驳的理由楚韶虽为新贵,但毕竟受出身所限,不可能自成庞大的势力集团。且倾元皇帝十分清楚地明白楚韶对他的绝对忠诚,赐婚戚琳,无疑是把戚氏和皇室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无数理由从心头涌过,但风歇依旧惨白着一张脸站起来,什么都没想地脱口道:此事不妥,我不同意!
戚琅深深地与他对视,似乎能看清他心里想的什么一样。风歇意识到自己失言,略微低了低眼眸,干巴巴地道:阿韶宁远将军的性子我最清楚,倘若让他去娶素昧平生的女子,他定是千百个不愿,你长姐得姻缘如此,也不会幸福
戚琅勾着嘴角笑了笑,笑意带了点莫名的敌意:他年满十八,又没有功高震主的威胁,这门亲事,怎么想怎么圆满只要他不是个断袖,总归要娶亲的,我长姐文武双全,相貌也算是一品,中阳女子除了公主露,难道还有比得上我长姐的不成?
不知是话语中究竟哪个字刺激了风歇,他皱着眉盯着戚琅,因为莫名的情绪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当初如雪执意要嫁给他的时候,照样如此,不是女子品貌的问题,实在是他
他没有说下去,戚琅也敛了笑,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直到风歇先放弃,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朱红的袖子在空中一荡,房门摔得震天响。
戚琅重新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中所有的情绪逐渐归为一派冰冷的淡漠,还带了些危险的狡黠。
果然如此啊
*
中阳城北郊,玄剑大营。
楚韶窝在军帐里,翻来覆去地看手中那一块璞玉,啧啧称赞道:真是极品,今年南境上供的玉料不多,陛下说赏我的时候我还没当回事,不想是这么一块极品。
确是极品,方子瑜刚才已经细细品玩过,虽然我没怎么见过太好的玉料,但据书中所载,好玉触手生温,色如凝脂,净白无瑕,如此不假了。
这玩意儿不就是块石头吗,有什么好看的,沈琥珀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铁枪,鄙夷道,你都看了一晚上了,就算它值钱,你难道还缺值钱的东西不成?这样看来看去的,你打算拿它做什么用?
去去去,你懂什么,楚韶瞪了他一眼,看着手中的玉料笑道,上元节是我太子哥哥生辰,如今快要到了,我琢磨着,他生辰我也得送点别出心裁的礼才好,恰好有这块玉
今岁十二月初一你不在中阳,太子殿下送了你什么东西?方子瑜很好奇地问道。
他写了副书法送我,阴阳怪气地说是要我挂到将军府去,楚韶想了想,扬着头笑道,可我才不搬出去呢,就叮嘱秦木挂到他书房里去了反正他书房就是我书房,也没什么区别,哈哈哈。那书法内容我倒还记得,仿佛是什么《六州歌头》的上半阙
太子殿下亲自写了副书法送你,那你打算亲自刻块玉佩送他?沈琥珀端详着手中的炽阳枪,似乎是在看它够不够亮,得了罢,不要异想天开了
天哪,小虎兄,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楚韶不等他说完,便啧啧惊叹道,我正是这么打算的,要不我为什么除夕都不回中阳,非要窝在北郊这个破地方,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嘛。
沈琥珀:
你认真的?方子瑜从他手里接过那块玉料,叹道,雕刻工艺繁杂得很,这么短时间能学得会么?别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玉料
我已经请了工匠师傅来教我了,楚韶得意地回道,放心,我小时候捏泥人刻木雕都很有一手,再说是送给太子哥哥的,怎么能失手呢。
一晃便是上元节,这天清晨,楚韶一早便策马回了中阳。雕刻玉石的确没他想象中这么简单,玉料坚硬但脆弱,稍不留神便可能会彻底毁掉,他小心翼翼地雕了半个月,终于有了成品,虽然不甚完美,但总算能拿得出手了。
只是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中阳养了这些日子,身上的伤都快要好全了,但这件小事又给他双手添了许多微小的伤口。
楚韶把雕好的玉佩揣进怀里,拉着缰绳的手一个不留神,便痛得他龇牙咧嘴。楚韶心想,待把礼物送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在他面前哭诉哭诉这玉佩的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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