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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疏桐七弦(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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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将军,一个蠢货罢了,卫叔卿一反方才的情态,轻蔑地冷笑一声,道,他呀是我十几年前便想好了留在太子歇身边的桩子,没想到他这么争气,倒让我省了不少心

十几年前桩子原来自从春深书院,楚韶夺了他太子伴读的身份开始,他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去?

太荒谬!太荒谬!想想风歇十余年来对他的关怀与照料,他怎么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卫叔卿笑了一声,幽幽道:贤侄不必恼火,不过是棋子罢了,用过了,丢了便是,绝不让你碍眼。

他方才似乎提到兵权之事?努力理了理思绪,戚琅答,他如此有恃无恐,难不成以为伯父要借他手中的兵权?可是您从前与我提过调兵之事

他手上的兵权,不过是牵制的工具,卫叔卿悠闲地坐了下来,当初这孩子太小,根本不明白,脾性又继承了他父亲那一套,哼,我早料到他会优柔寡断,根本没寄希望在他身上。

他嘲讽地笑着:他到如今还以为,若是没有他,我根本没有兵力杀入金庭皇城,我谋策良久,难道会把最重要的事寄托在一个小儿身上?笑话!还肯与他虚与委蛇,不过是想在行动时困他在中阳,玄剑大营离中阳太远,他若回不去,风歇便寻不得援兵,如此正好。

戚琅惊异于他缜密的谋算,一时心中有些发怵。然而卫叔卿话语一转,又道:今日我便是故意让贤侄看一看,这人狼心狗肺不堪信重我知道贤侄对太子歇情意深重,定是不忍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如今我便请贤侄去做一件事情。

何事?戚琅盯着他,问。

卫叔卿端了手边的茶杯,啜饮一口,轻巧地回:若有他在,即使行动成功,太子歇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落到你手上说起来,太子歇养他长大,却不知他背后谋算,也是可惜

戚琅蹙眉:卫公这是什么意思?

想来,贤侄也恨不得让太子歇看清这薄情寡义之人的真面孔罢?卫叔卿胸有成竹地道,我便请贤侄帮我这个忙,让太子歇了解些他的真实嘴脸。当然不必把话说明白,只消让他知道此人打一开始就跟那群纨绔玩得极好,骗了他的感情,只为给自己寻个乐子。

他眉头拧紧,好像很哀愁的样子,语气却是幸灾乐祸的:贤侄可不知,皇上近日与我提起过多少次太子歇与宁远将军的事!说太子歇竟想上书为他求一道丹书铁券保身,还为他拒了婚事只说是定要让他自己挑。皇上大发雷霆,指责他只顾情谊不懂谋算,哎呀,我今晨出宫的时候,还见皇上遣他去通天神殿罚跪呢。

戚琅默然,卫叔卿所言之事他也试探过好多次,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风歇对于楚韶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却没想到真的能爱重到这样的地步。

丹书铁券宁远将军如今可才十九岁,太子歇此举,摆明了是不信皇上。卫叔卿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皇上膝下除了太子歇,可还有三皇子朔巴巴地等着呢,这孩子是不中用了些,可生母梅夫人得宠枕头风一吹,保不准东宫就要易主。太子歇为了此人,莫非是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戚琅本自思索着,可卫叔卿这番话却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他的怒火:让殿下为他做这么多事,他却打最初就是欺骗此人着实该死至极!

贤侄这话说对了,卫叔卿满意地一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离间这二人,不仅是为我们,更是为了你啊事成之后,你难道还想看着这个人活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留不得你吗?

戚琅冷着脸哼了一声,草草行了个礼:多谢卫公指点,小子明白了,这件事,我定会做好的。

算算时间,宫门快要落锁了卫叔卿扶他起来,似乎在努力思考,明日上巳今日皇上不会让太子歇留到平日那么晚的。楚韶只以为今日太子回府依旧晚,与几个孩子一同到玄乐大道上的杨柳岸喝酒去了,他近日常去,四层专设了雅间,长公子若感兴趣,也可以叫几个友人去坐坐。

玄乐大街上青楼杨柳岸是卫叔卿设下的,未与卫叔卿合谋前,他还不知此事。此时他这般说,必是有什么安排,戚琅又行了一礼,一言未发地顺着密道走了回去。

卫叔卿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

风歇跪在通天神殿前,徐珞正持了一串佛珠,在他面前长吁短叹:一月之间,便来跪了两次了,瞧您颊边这印子太子歇一向最得皇上喜爱,此番又是为了什么?

风歇不答,徐珞便摇头晃脑地道:总归不是为了自己罢了!

不过冲撞了几句,挨了打罢了哪有儿子没挨过父亲的打?再说今日父皇不会让我跪太久的,明日便是上巳节,朝政千头万绪,我若真病了,他烦心事更多。风歇不气不恼,甚至歪过头来,心情颇好地笑道,上巳节众人踏青,大师不往中阳郊外去吗?

哦,看来殿下约了人到郊外踏青去,徐珞不答,却笑道,又是和宁远将军同去罢?

自然,风歇认真地点头,我为他求了些东西,算是上巳节的贺礼父皇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我在这里跪过之后,十有八|九要依我,不必忧心。

殿下啊殿下徐珞叹息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突然压低了声音,皇室不可能会容下你的心思的你可知当年平王为何失宠?他曾被属意为太子人选,只为了身边一个娈童,便被打发到了东南边疆,太子殿下如今走这条路,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徐珞为人洒脱恣意,算是他的忘年交,整个皇宫,也只有他一人知道此事。风歇沉吟片刻,道:我与平王不同。

当然不同,徐珞接口,有些戏谑地问,可万一到了那一步呢天下,和美人,殿下怎么选?

风歇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袖上的褶儿,浅金色暗纹的长袍在阳光下尊贵雍容:自古英雄两难全,可我,天下和美人,我都要。

他抬起头来,瞧着徐珞笑道:徐大人可要笑我贪心不足?

怎会,徐珞拍腿大笑,带了些狡黠意味,那我便先祝殿下得偿所愿了。

上巳节将至,倾元皇帝果然没有留他,宫门落锁之前来说了几句,便也允他回去了。说到底,丹书铁券颁皇朝有功的臣子,楚韶年纪轻轻,平北部叛乱,抗西野外敌,又被太子认为义弟,真要颁下,也是无可厚非。

更重要的是,这说明,父皇本来就不想杀他。

风歇放了心,仔细地盘算着,有了这块东西,无论以后他做出多出格之事,父皇都不可能拿楚韶撒气了,只是这婚事

他为人一向如此,既许了感情,便一定要给对方一个看得见未来的承诺。况且,他也不愿见良家女儿嫁了他二人,赔了一生进去,必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他犹在思索,守在宫门处的秦木见他过来,便递上了手边一袋香草:殿下,东西买好了。

上巳节互赠香草,本就是民间习俗,他有心记着,特地着人去市井间买了来。风歇接了那香包,温声道:有劳。

还有一事,秦木一边扶着他上马车,一边道,戚长公子递了帖子,他在玄乐杨柳岸寻了房间,请殿下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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