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用笔末戳了戳脸颊,帮他勾了一大堆。
小锦,这个一天吃八顿的套餐,还配了坚果点心,感觉很适合你欸。
你能不能看下顶部那三个大字?我只是被箱子砸了,不是刚下产床,真的很适合我吗?
云枝看了看上面的分类,白纸黑字印了个月子餐。
他有些遗憾地在鱼香肉丝的小方框里打钩,表示:多吃点病才好得快。
将单子交给护士,云枝给沈锦旬倒了杯水,放在左手边的床头柜,然后勤快地铺好了被子,拍了拍枕头。
再看沈锦旬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想要睡觉。
云枝问:怎么了?
沈锦旬犹豫了一会,情绪不明地看着云枝的脸,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接着实话实说。
想上厕所。
云枝的表情变了又变,茫然地待在原地。
即便沈锦旬只说了短短一句,他心里却涌出来一堆念头。
自己要帮忙扶、扶那个?
不由他走神,沈锦旬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云枝攥着自己的衣摆,一下子红了耳根,磕磕巴巴地想说话却成了哑巴,憋了半天没憋出半个字。
见到了这种画面,沈锦旬满意了,自己走到卫生间开门进去。
握着门把手,他停了下,和云枝说:手动一动,腿也动一动。
云枝打了个激灵,手和脚都定住了,紧张地望着他。
他抬起下巴,指了下陪护睡的那张小床:赶紧换衣服啊。
得到这个答案后,云枝不免松了一口气。
他根本没记起来自己没想在这里过夜,本来打算看沈锦旬没问题了就离开的。
晕乎乎地留了下来,满脑子都是不用去厕所遛鸟,实在太好了。
医院发了两套病号服,因为助理送了一些宽松简便的居家服,准备得非常仔细贴心,所以沈锦旬没穿,正好给他当做睡衣。
沈锦旬的码数对云枝来说偏大,袖管和裤管都要卷上去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踝和手腕。
他乖乖地坐在小床上,导航查了下从这里到公司的距离,将自己每天的闹铃往前调了半个小时。
等到沈锦旬躺上床,自己这边留了一盏昏暗的睡眠灯,背对着对方睡觉。
过了大半个小时,云枝没有一丁点困意。
虽然伤病对沈锦旬的影响有限,不靠手艺活吃饭,也不会为此消沉,在这方面酷得要命,压根没当回事。
但自己很不好受。
感觉愧疚,后怕,以及心疼。
即便自己不是吸血鬼,只是个会被耽误前途的普通小画家,他也愿意替代沈锦旬被砸那两下。
这些滋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云枝不由叹气,有些难受地翻了个身。
一抬眼,正撞上沈锦旬的视线。
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问:要关灯吗?还是要吃止痛片?
沈锦旬说:都不要。
那把眼睛闭上,好好睡觉啊。他说,为什么看着我?
沈锦旬道:你有根头发向上翘了,我在观赏天线宝宝同款后脑勺。
云枝不吱声,换回了刚才的姿势,任沈锦旬继续观赏。
我错了,你转回来。沈锦旬笑着说。
云枝把脸埋进枕头里,嘀咕:你怎么还看我
没有得到回答,他们都放轻了呼吸,在琢磨着对方此时此刻是什么念头。
幼稚的猜心把戏自有趣味,无声中上演了一场捕捉不到的你来我往,是另类的拉扯。
过了会,沈锦旬往边上挪了点。
睡过来好不好?
云枝疑惑地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干嘛?
无论是渴血反应,还是发自真心,他都很想离沈锦旬近一点。
可是想归想,真要做出来的时候会为难。
除了害羞,耳边冷不丁再次想起他爷爷的那番话,他的状态从悸动跌成了烦恼,一口气卡在胸口舒不出来。
对沈锦旬的好感没有因此降低,只是他变得自卑,不敢更近一步。
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被老人的三言两语挑拨,可那些话极具力量,压在他心上如同几座大山。
沈锦旬说:左手不舒服,想帮你把竖起来的呆毛顺下来。
云枝心说,你明明是只剩左手了,但左手也不肯闲着。
然后沈锦旬缓缓地平躺在床上,并且吃痛似的低低闷哼了一声。
云枝坐了起来:让你侧着呀,你怎么回事?
刚才重心不稳。沈锦旬瘫着不动,好累,我起不来。
见他这样耍赖,云枝忍不住笑了起来。
遂了沈锦旬的愿,他拿着枕头走到旁边,避开沈锦旬身上的伤口,将他翻了起来。
沈锦旬说:另外一边空出那么多地方,你非要挤在我身后?
我想躺哪里就躺那里,有本事你转过来啊。
刺激完病号的心态,云枝得意地哼哼着。
这样还不够,他用手指梳了梳沈锦旬头发,并很轻地弹了两下后脑勺。
沈锦旬:
之后他们没再说话,消停了一晚上,直到震耳欲聋的闹钟再度响起。
没有睡饱,云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掀起被子就往里钻,试图逃避即将赶车上班的残酷现实。
钻到一半,他又嗖的一下探出头来。
看着沈锦旬的脸,他不可思议地说:我梦游了?
应该在沈锦旬身后歇着的,眼下他却在了沈锦旬的身前扑腾。
沈锦旬道:你跨栏了。
他吓唬了下云枝,事实上,云枝难得睡相老实,抱着胳膊怕碰到自己的患肢。
趁着云枝梦会周公,他起床绕过床,伸出左手将云枝朝前推,云枝表现得特别听话,懂他的心思似的,往边上滚了几下,滚到了床中间。
那时候沈锦旬轻松得逞,盘腿坐在床上,把云枝的呆毛顺利地捞了下来,这才开始休息。
没想到吸血鬼真的信了,慌忙询问他有没有被压到。
沈锦旬努力憋笑,看云枝那么天真,撒谎撒不下去了,坦白地说了一遍真相。
云枝气得差点跳起来,作势要打架,抬起来的手险些冲着石膏来上一拳,半途生生扭转了方向。
他凑了过去,泄愤般捏了捏那张脸。
沈锦旬觉得云枝贴得太近,起初想要躲避,但被云枝蹭了两下之后,僵硬地不再逃了。
云枝瞧见他消极抵抗,以为他良心发现,是在忏悔诸多恶劣行径。
你好好反思下,以后不准骗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