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熠一颗心,忽然就落到了归处。
他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反手拢住沈曜的手,牵着他不紧不慢往宾馆走。
沈曜对着手机里叫一声,婷婷。
曜曜哥!邱婷的声音根本不像之前那样娇嗔,相反,格外豪气,你可总算接我电话了!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你刚在干嘛?
我刚...之前发生的事情与邱婷毫无关系,沈曜不想说出来平白让她糟心,便随口扯了个谎,我刚在洗澡。
这么早洗澡?邱婷愣了愣,你今天没拍戏?
今天下午签售会,沈曜说,结束了就直接回宾馆了。
哦哦哦,邱婷一拍脑门儿,我都被我爸妈整忘了!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念叨我都多久没回家了,非要我回去吃饭,正好绮绮她今天还泡在实验室做实验,我就回了趟家。结果!我爸就一直问我男朋友的事儿!
沈曜大概明白过来邱婷之前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了,这些年,他没少给邱婷扮演假男友。
可一想到刚刚那个电话是被花熠接起来的...
沈曜还没来及说话,就听那边邱婷接着道,可谁知道接电话的人不是你,害老娘只能自己一个人演戏!
沈曜好笑,小姑娘家家的,天天自称什么老娘。
这是重点吗!邱婷语气悲愤,重点是曜曜哥你都和那朵花又好上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这姑娘情绪一激动,嗓门就容易大...
沈曜习惯性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于是她说的话,就一字不漏传进了那朵花的耳朵里。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花熠脚底就是一个踉跄,幸好还跟沈曜牵着手,才没直接摔倒。
沈曜忍笑,轻轻挠了挠花熠的手心,回道,刚刚才好上,还得感谢你那通电话。
邱婷夸张地啊?一声。
别啊了,沈曜笑着说,我现在要跟我家那朵花过二人世界去了,这次可是跟你说了啊,你别下次又说我不告诉你。
谁要听这个了!邱婷咂嘴,我要去接我家绮绮了!曜曜哥你记得下次回海城来我家,客串我的假男友!
沈曜应下,想起什么,又叮嘱了两句,你跟我情况不一样,邱叔是真的疼你,出柜的事儿,你慢慢来,别气着他老人家。
提到这个,邱婷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她问得小心,那曜曜哥你...就真的不打算再跟家里和解了?
听到这话,沈曜眼底笑意淡了两分,不愿多说,只道,行了,你快去接你家绮绮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又说了两句,直到回到宾馆房间,沈曜才挂了电话。
一关上门,花狼狗熠就又扑了上来,抱着沈曜一起摔进床里,丝毫没了平日张口就是骚话的浪荡,闷声闷气地问,阿曜,五年之前,我们,我们分手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沈曜敏锐地察觉到,花熠在说出分手那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颤了颤,他扬起头,轻轻吻了吻花熠的鼻尖,温声道,好,都告诉你,你也要都告诉我,好不好?
花熠点头,又在沈曜唇角啄了一口,深呼吸两下,才放开沈曜,靠坐在了床头。
又从烟盒中抽出两根烟,花熠把其中一根递到沈曜嘴边,给他点燃了,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要一一讲清的准备,可无论如何,那都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沈曜不知道要怎么开头,抽完了大半根烟,才终于起了个头,那天是大年三十,你还记得吗?
问完,沈曜就觉得自己这话傻逼,花熠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花熠很配合地点头,笑了笑,当然记得。
那天年夜饭上,沈曜弹了弹烟灰,我爸又问起了我找对象的事情,说他和我爷爷给我看了不少所谓门当户对的姑娘,让我聚会上好好表现。
这种情况在世家中非常常见,花熠自己命好没碰上过,可却也没少听说。
他眉头拢了拢,没说话,等着沈曜往下说。
那两年逢年过节,这种话我爸没少提过,沈曜接着说,我本身想照旧含混过去,可还没来及说话,我堂弟就抢在我前边开口,说我喜欢男人。
花熠眉头一跳,你堂弟?今天搞事儿的那姑娘,也是你这个堂弟弄来的?
沈曜嗯一声,我就一个堂弟,他从小,就跟我不怎么和。
他是不是嫉妒你?花熠立刻问道。
沈曜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又不像我,从小脾气烂小霸王,花熠眉毛挑了挑,语气格外理所当然,你跟人相处一直都很有礼貌,这还跟你不和,不是嫉妒你是什么?你肯定长得比他帅,成绩又比他好。
本身是有些沉重,甚至每每想起就会让沈曜感到厌烦的话题,可却因为倾听的对象是花熠,沈曜心头莫名就松快了两分,他甚至还笑了笑,转头在花熠脸颊上嘬了一口,小熠,你对我的男朋友滤镜真的好厚!
见沈曜状态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花熠也跟着笑了,什么男朋友滤镜,小爷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他确实算是嫉妒我,沈曜又点了根烟,把话题转回去,有了花熠刚刚那么一打岔,他反倒说得顺畅了不少,因为他其实只比我小两个月,我们从小就被长辈们放在一起比较,可他基本什么都比不过我,不过在那天之前,我也只是不怎么跟他打交道而已,没想到他会做得那么过分。他那时候,竟然找人跟踪过我们,还拍下了不少照片。
花熠提起口气,所以那时候,你家里就知道了?
没,沈曜摇摇头,他拍下的照片都是我们在外边的,我们那时候不像现在这么放得开,在外面其实除了靠得近一点,没什么亲密动作。
当时,他堂弟沈辰拿出一沓照片来拍在桌上,让在座的人一个个看的时候,沈曜整个人都在抖。
他那时还没和家里彻底闹翻,可和他爸的关系已经因为他不去医院当医生,只在个小高中里当校医,还开酒吧玩乐队而处得很僵,他没想那么早出柜,没想给那段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再雪上加霜。
不过很快,当时的沈曜就冷静了下来,因为照片如他所料,没有什么实锤,他说只是朋友,他家里人也就基本信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这高高抬起又轻飘飘放下,他堂弟才更不甘心了,大吼大叫着掀翻了饭桌,鸡鸭鱼肉都洒了一地。
满室狼藉,鸡飞狗跳。
沈曜每回想一次当时情景,厌恶之情就加重一分。
他干脆跳过了这段,只说,我当时说和你只是朋友,他们没说什么,年夜饭散了之后,我就回了房间。没过多久,我妈来敲门,给我送牛奶。
说到了最不愿想起的部分,沈曜不自觉开始浑身发冷,下意识又往花熠身边靠了靠。
花熠察觉到了,一只手从后侧绕过去,把沈曜揽进了怀里。
被花熠温热的体温所包裹,沈曜慢慢平静下来,有了说下去的勇气,可是我不知道,那杯牛奶里,有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