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腕刺痛无比,像是被轿车碾过一般,但厉南根本顾不得这些,他背部落地的瞬间右手肘撑住身体,直接一跃而起,再飞快地往门口跑去。
病房有且仅有一个前门,厉南奔跑的中途隐约有打不开它的预感,等握住了门把手,他发现预感成真,房门确实被锁死了,任他如何又拉又推,都如焊死那般不留一丝余地。
厉南意识到除了可以看到的针偶外,还有一个无形的力量随时都会困住他,所以确认他拿门无可奈何之后,厉南极快速地转移了阵地,他贴着墙跑到另一侧,而目光则是一直注视着那有睫毛成精的针偶。
针偶笑了起来,一边笑,那染血的红嘴唇一边吐出了一颗石子,石子砸在了地面上,发出的响声让厉南立即修正了自己的认知,那不是石头,应该是硬糖。
糖?
一颗过后,紧接着又是一颗糖果,落在地上,随后那张嘴越裂越开,几乎撕开了它大半张脸,瀑布一般的硬糖河像呕吐物那样地滚了下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漫到了厉南的脚边,那沾着针偶口水的糖果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一阵恶心反胃感漫上喉管。
厉南恨恨地想着扎不到就要熏死我,真是个下作的鬼,随后,他便被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的这些有的没的给逗乐了,笑意在唇边一闪而过,又极快地被焦虑和紧张压下去。
不管如何躲避,硬糖就如附骨之疽一样黏上了厉南的鞋面和裤脚,足部忽增的重量当真是让人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硬糖像是活物一般不断往上堆积,厉南脸色泛青地用力左右甩腿,针偶在这期间倒是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反而缓慢地试图朝厉南的方向靠近,像是抱有怀柔政策,想让厉南放松警惕。
但始终绷紧心神的人类当然不会忽视对方的行动,厉南一点点地绕着病房墙壁走到靠外的窗户边沿,外界的冷风拂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令人瑟缩的刺骨凉意,厉南忽地灵光一现,飞快回身推开窗户,竟然真的让他开启了其中的一扇窗。
他探出上半身体,隐约看见了底下黑黢黢的地面,厉南兴奋地攀住了窗檐,是一楼,可以翻出去!他想着,鬼打墙的缺口竟然是在这里。
真是上帝为你堵住了楼梯,那就会为你打开一扇跳楼的窗。
针偶发出了尖利的咆哮声,像是千百个声音尖细的女人同时在高分贝惊叫,厉南咬牙忍着捂住耳朵的冲动,一个撑跃就潇洒地将整个身体都翻出窗户,松手之前,他看见了针偶挥舞着两边臂膀向他冲来。
毫秒之间,厉南祈愿这间病房有限制针偶鬼出来的作用,又想着如果没有的话他岂不是要摸黑上演绝地大逃亡?而最后所有的念头都在下落中变成了
为什么还没有触到地面?
震惊和绝望之中,小臂上忽然传来一个拖拽的力道,硬生生止住了厉南往下掉的势头,厉南第一反应是被那针偶抓住了,他剧烈地摇晃起来,与其被那人偶的长针扎死还不如再往下坠坠看,或许还有一分米就是地面。
但是紧接着,他听到了属于男性的低吟,以及一句厉喝:别动!
这两个字就像定身咒一样猛地止住了厉南的动作,厉南感觉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言行晏腰部以上的身体全部挂在窗户外面,单手紧紧抓住了厉南的手腕前端。
来不及想为什么言行晏会出现在这里,厉南赶紧大声道:房间里有鬼!
我知道,你抓住我的手。
两只手都是针,还会吐臭烘烘的粘糖。
不是厉南的错觉,他清晰听到了言行晏为他的话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在笑他的无知,亦或者真是感到了有趣。
厉南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反手握住言行晏的右手腕。因为疾病的原因,言行晏身体十分瘦弱,然而等厉南真正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对这份瘦弱又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知。
掌下的手腕纤细到过分,基本就只剩一层皮和底下的骨骼,厉南感觉自己似乎只要轻微一用力,就能把言行宴得手腕掰碎。
※※※※※※※※※※※※※※※※※※※※
晏晏来英雄救美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惟余昭昭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电筒毛团5个;海棠不开花、跋涉晨昏2个;酸菜鱼、素华、潇湘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惟余昭昭10瓶;梦之蓝枫、草莓奶冻冰4瓶;酸菜鱼、隔壁搬砖的2瓶;鑫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冥鬼3
等脚底再次接触到地面,厉南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痛苦的模样活似刚才是他把言行晏从窗外拉回来的一样。目光所及处,针偶瑟瑟发抖地贴在墙壁上,和一分钟之前厉南的动作如出一辙,只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如今二人的情形全然调转了。
硬糖就像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一般,遇到了强悍的人便如潮水般退去。
厉南意识到什么,他看向身边的言行晏,却发现对方拍摸索着墙壁,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姿势像极了刚回家,在黑暗中摸索白织灯开关的人。
正当厉南觉得十分荒谬的时候,更荒谬的事情发生了,言行宴居然真的找到了开关,灯也真的亮了,厉南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亮光,再抬头,将眼前人的侧脸收进瞳孔里。
言行晏还是穿着先前的那身校服,黑色眼罩遮住半边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柄深色的竹笛,只不过照持笛姿势来看,他完全没有吹奏竹笛的意思,说是拿它去捅人反而更为合适。
厉南正观察着,言行晏忽然回过身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相比于厉南的偷偷窥探简直是明目张胆且肆无忌惮的打量,言行宴将厉南从头发丝到鞋底都看过一遍,又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厉南本为了言行宴的出现和关心而感到些许安慰,但等他正对上言行宴的正脸时,厉南的脸色倏地变了,即便他一瞬间就控制住自己,并且极力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装作无事发生或者未曾察觉的样子,但言行晏还是发现了端倪,甚至皱了皱眉,转过身好整以暇地走向厉南。
厉南清楚地记得,言行晏伤的是右眼,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罩却是遮住的左眼,露出了完好无损的右眼。随着言行晏的靠近,厉南甚至看清了那眼皮底下绯红色的瞳孔和幽黑的眼白。
这个人不是言行晏!而是假扮成言行晏的鬼!
黑红色的鬼眼牢牢锁住厉南,那份专注宛若是在看铡刀下的幼小猎物,厉南身躯僵硬得每动一下几乎都能听到锈蚀的声音,他艰难地吞咽着,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
紧张什么?言行晏又笑了起来,厉南被那瘆人的笑惹得喉咙干哑烧灼,眼角隐约看到了他口中锋利的獠牙。
伪装成熟人的鬼比针偶更能令厉南发自内心得害怕,他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除了紧绷的肩膀仍暴露着他的胆怯,表面上厉南看起来根本就随意又淡然,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止步的姿势,压低声音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言行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