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来的时间过早,言鬼师在书房看到他们时还觉着奇怪,等到言行宴说明了遇到的事情,他沉吟半晌,要回厉南手腕上编了钟馗头发的红绳,又从桌下里暗格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的红色液体点了一滴落在绳上,又将瓶子和红绳一道递过来。
穷奇血,每隔一月点一滴,这样普通鬼也不敢贸然靠近你了。像这样直接拉你入梦之举,在人间实在太危险了。
厉南也想过类似问题,万一他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入梦,恐怕就得和那只鬼一起在马路牙子上扯着脖子喊冤,言鬼师考虑问题全面而细致,令厉南不由得再次连声道谢。
摆在案边的白烛闪了三下,言行宴抓住厉南的手,朝他笑了笑,只听耳边鬼师开口道:回去吧。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厉南从言家的地下室内醒了过来,他还跪在蒲团上,全身酸痛,膝盖更是麻得没了知觉,围在四周的喜烛燃到了尽头,滴了一地的红蜡。
厉南把头顶贴满符咒的麻布一掀,正对上言行宴那只正常的人类眼睛,看你眼珠子是棕白色,我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言行宴没搭理他这茬,天亮了,你要睡会吗?
睡什么睡,查案去。
嘴上说要查案,但总不可能真两个高中生去实地走访调查,更别说明天还要上课呢,堂哥言行善就在省会上大学,听完言行宴描述的地方,摆出一百个没问题的手势。
放心,哥警署有人。
小姑姑也表示自己会去帮忙,顺便纠正言行善的话,不是他在警署有人,而是省会级都有专门针对天师成立的灵异神秘调查办案组俗称鬼调办。
这名字,太粗暴了。
厉南感觉没有任何自己需要插手的地方,再念及三个月后的高考,那我就回学校等你们的消息了?
*
三天后,厉南在早读课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之中,忽然听见前门一阵骚动,抬眼就看见多日未见的言行宴出现在教室门口。
那日二人本来是一起离开的言家,但车开到学校正门时,言行宴忽然说他要去办点事,然后一办就是数天,彻底消失。厉南想到他们之间有着相隔一公里的魂魄之约,言行宴必定走不远,结果三天来这人真的是在以他为圆心的一公里范围之内乱跑。
今早醒来厉南感知到言行宴的靠近,想着或许这人要来学校了,结果还真的如他所料来上课了。
言行宴的面色比起以往来说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种半句话里十多声咳嗽,走路像飘,风一吹人就跑的模样。他进了门就二话不说径直朝厉南冲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风风火火地把脑袋埋进厉南的颈窝里,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厉南:
因为还在早读课上,周围同学仅仅是多给了这两人几分目光,估计都没睡醒,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很快便继续自己的默背默写,而厉南将语文课本往脸上一遮,将椅背后靠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咳给我们找房子去了。
什么?厉南很惊讶地回过头,什么房子?
住的房子啊,咳咳,我现在离不得你,你又离不开学校,我那些东西又不能拿来宿舍给别人看到,所以两天前我就近买了套精装修的吊高楼,隔成上下两层,上面给你自习,下面给我。言行晏闷咳两声,喝口水继续道:结果看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东西,我又花了两天驱邪改风水,所以才搞到今日你的退宿手续等会我去办,你放了学直接去寝室收拾东西,今晚就跟我拎包入住。
厉南:
他都不知道该惊讶言行宴十七岁利落买房,还是该问房子里有东西是有什么东西,最后他把重点落在了一个高三生最该注意的地方:你都不用学习的吗?
学什么?言行宴无辜地歪歪头。
厉南举起了手中的必备古诗词,你不上大学吗?
上啊。言行宴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你去哪所我就去哪所,你不用有压力,考到哪里都没问题。咳咳咳当然N大最好,里面有好几个同行,包括言行善都在那里就学。
N大厉南这个成绩都不能说高分进去挑专业,万一高考那天脑袋抽了肚子疼了,指不定就连分数线都过不了,结果言行宴这课都没听过两节的人谈起来跟去哪儿买菜一样的随意
你们咳都能保送?
嗯,国家福利。
那我现在好歹也半只脚也踏进去了,有我的福利吗?
言行宴闻言,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笑成了弯弯月牙,哦?我还以为你会拼死也要凭自己的真本事上大学呢,咳咳咳咳
你把我想得太正直了吧。厉南笑笑,坐回课桌前,只给后桌留下了他挺直的后背,和一节修长的脖颈。
他的坐姿极好,周围人通病都是勾着腰缩着脖子写字,恨不得把脸都贴纸上去,只有厉南一人是端正地坐着,脑袋微低,视力也难得的好,在一群眼镜仔中宛若鹤立鸡群。
言行宴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厉南在默写哪首古诗,却看见对方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从地府带出来的法器签字笔。
这人竟然仗着法器不耗费笔墨,不需要更换替芯拿它来做试卷?!关键是法器本身还同意了,要是他拿竹笛来串烤肉,指不定当晚剑尖戳的就是他的肾了。
厉南不知道目前言行宴的所思所想,他最初拿法器笔写字也是一时手快没注意,结果发现墨水流畅还不用换替芯,又想着等上了考场,沾满灵气的试卷肯定能震得若干鬼怪不得近纸,说不定法力加成下他的成绩能更上一层楼呢?
当然他也就是思维发散地随便想想,上午的课还没过两节,多年不上学的言行晏就在后头睡着了。
第20章吊死鬼1
台上的老师知道他病弱,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叫醒了估计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他这一睡,传染得周围早六晚十高压下也睡眠不足的一众同学们昏昏欲睡,老师无奈只得边讲课边在言行晏课桌边上轻轻一敲。
言行晏睡眼惺忪地睁眼醒来,咳嗽着坐直身体,厉南立即借着老师目光的死角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他去自己宿舍床上休息。
不一会,回信塞进厉南手里,展开一看不要,在你身边舒服。
厉南无法,只得趁着课间把自己醒神用的薄荷糖递给言行晏,后者嫌弃地撇开,大半身体都扑上课桌,把脑袋顶在厉南脊椎上,隔桌同厉南同寝室的男生当即咦道: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不怪他惊奇,言行晏高二高三这两年就是12班的透明人,病恹恹的,少言寡语,总是带着副虚弱的神情,从来也不笑,更别说和谁有什么肢体接触。
厉南和他这前后桌也是月前班主任调动的,除了传递作业卷子之类的从来没见有过什么交流。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关系。说着,厉南单手抵着言行晏的额头,用力把人往他自身座位里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