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狸尾巴一炸,以任谁都看得出的心虚叫唤道:谁,谁溜了,我这是艺成,艺成归来助你们斩鬼除魔,还不快谢谢本神兽的大恩大德。
郑高秋并没有因为厉南的解释就对风狸放下心,他始终皱着眉,怀疑的眼神在风狸全身来回扫视,倏尔他发现什么,板着脸抓起风狸的后足,那里绑着一个什么黑色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
风狸长嘴一抿,委屈巴巴地哭诉道:这是那个可恶的长头发妖男给我的束缚环!该死的松树精!我诅咒他喝水噎着!
先前我学会了腾云驾风,一举跃出了他的结界,本想趁这个机会直接开溜,结果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把我抓回去还不算,竟然还给我套上了这个束缚环,把我的力量都给束缚住了!!
我现在除了能说人话之外,就是只完完全全的貂啊!!!
厉南和言行晏对视若干秒,双双觉得这只风狸好麻烦,要不丢门外算了,半晌后,还是人帅心善的厉南摸了摸风狸的脑袋,从郑高秋粗暴的拎法下抱过了它。
郑高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束缚环,等厉南接走风狸时还抬手嗅了嗅掌心里残留的气味,他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但也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既然法力被封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厉南抱着风狸,又拾起搁在墙角的袋子,率先进了屋。风狸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兴奋地在客厅到处乱窜,它听到厉南的问话,跳到他肩头说:松君正好到附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趁他和那头凶兮兮的悍妇不注意,悄悄跑了出来。
风狸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它的聪明才智,那厢厉南已经和言行晏确认松君是故意放它出来放风的,说不定这个时候,那喜怒无常的鬼仙已经守在了门外,随时准备将风狸捉拿归案。
要不给孩子临死前吃点好的?厉南怜悯地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了三袋泡面,言行晏点了点头,边从冰箱里取火腿肠边叹气:还敢叫他师父悍妇,真是不要命了等逮回去之后指不定被怎么折腾呢
傻子貂丝毫不觉得大难将至,它将断头饭吃出了朱拱食的架势,哭嚎着说还是人类的食物好吃,那些补灵的草药就是一些彻头彻尾的垃圾。
郑老师。言行晏在开外卖前照惯例给郑高秋递去一杯热茶,对方缓缓将视线从风狸身上挪开,颔首接过了这杯茶。
言行晏自然也注意到郑高秋今天的不对劲,他似乎对风狸一直采取着过度提防的态度,言行晏掰开筷子,搅和着一次性纸盒里的炒面,问:怎么了?风狸是神兽,是不是它身上的气味让你不舒服了?
郑高秋再次抬眼看了下几乎要钻进碗里的风狸,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是它身上的气味令我太舒服了这才令我觉得非常不对劲不是吗?
言行晏沉默一瞬,随即笑了下,他看向正在拆打包盒的厉南,以及他手边馋得直摇尾巴的风狸,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风狸的出现并没有改变什么,厉南和言行晏照旧吃完饭散个步,回家洗澡看书或者玩游戏,到了23点准时互道晚安回房间睡觉。
甚至因为确认风狸住不了两天,他们连先前为风狸准备的小床都没有收拾,厉南整理好明天上课要用的书籍,回头问:风狸,跟言行晏睡还是跟我睡?
当然是跟你啊。风狸理所当然地回道,言行晏睡觉的姿势千奇百怪,跟他睡我怕被压死。
那个言行晏忽然出声打断道,我们一起睡吧。厉南愣了下,一只脚都已经踏进卧室,又退了出来,什么?
言行晏很正直地重复道:我说我们一起睡吧,像是知道厉南肯定会问为什么一般,他顿了一下就解释说:风狸这不是难得回来一趟,我也很想它,那不如我们三个一起睡。
厉南露出了感到十分匪夷所思的表情,风狸直接把疑惑叫出了口:你是真的言行晏吗?你是不是被鬼附体了?你想我?
别特么废话。言行晏抄起手机和充电器进了厉南房间,内里的陈设很简单,内嵌式衣柜,一张椅子,一张床,深蓝色的双人床上平平整整摆放着两个枕头,不过其中一个明显看着就是崭新的,未曾被人使用过。
言行晏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睡在这个位置上,没想到他今天终于能借着假公济私,厚起脸皮闯进了厉南房门,爬上了厉南的床。
在言行晏的心目中,即便是他魂魄归位后的现在,厉南身上都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被他沾染过的衣物和被褥,自然也是十分好闻的。
郑高秋有些无奈地跟随两人进了屋,他本来挺相信先前言行晏说他会注意的这句话,但等如今看了言行晏这副借机揩油的模样,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小子别醉卧美人乡,忘了正事。
厉美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眼看着言行晏熟门熟路地拱进他的被窝,缓缓挑起右边眉稍,你真要和我睡?
厉南用软和的棉被裹住身体,只露张脸在外面,黑红色的鬼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简直是恶意卖萌,不行吗?
等一下,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不是说了吗,想念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风狸上来,给你睡枕头中间。
厉南:
不要,热的。风狸跳到床上,我要睡边上,让厉南睡中间,你睡另一侧,省得半夜乱动压着我。
啧,你事儿真多。言行晏努力压下上扬的唇角,他松开眼罩,假装很无奈地说:行吧行吧。
莫名其妙的,厉南的床就被一匹巨兽和一名猛男占据,他被两者夹在中间,一脸懵逼。
见他们商量好了睡姿,郑高秋替他们关上灯,缓缓飘了出去,不去向。鬼不需要睡眠,不需要食物,也就缺失了人生存最基本的目的,神志不清时只要游荡就好,但如若有理智,厉南很难想象那样的生活,一旦复仇成功,接下去的日子便极度空虚且没有意义。
就像夜晚中的郑高秋,万籁俱寂的时刻,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他会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言行晏的呼吸逐渐平稳轻缓,似乎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中,厉南还不习惯有人与他同床共枕,难得有些失眠,他趁着窗帘缝隙中的月光侧脸看向枕边的那个人,目光描摹过对方的脸颊弧度,顺着喉结向下,淹没在一片黑暗的领口。
说别人睡姿差的风狸四脚朝天地呼呼大睡,就连厉南嫌吵把它挪到脚边都不曾发现。其实厉南本来是想将它扔到床底的,想想快过年了,孩子马上还要回去继续军训,还是给风狸一点温暖的回忆。
躺回原位后厉南干脆侧过身子,面朝言行晏又盯着他睡颜看了一会。睡眠中的言行晏并不是安静的性子,他隐隐约约地嘀咕了一句什么,脑袋往前磨蹭,等终于抵到了厉南的肩窝里,他顿觉十分满意地继续沉睡。
厉南感到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但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有点可爱。良好的生物钟终于打退了厉南精神上的亢奋,睡意逐渐上涌,他再也无法抵抗眼皮的沉重,终于,厉南也安然地陷入了睡梦中。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这一刻,黑暗中有另一双眼眸陡然睁开,左侧的金色竖瞳中裹着微不可查的黑气,很快这星星点点的黑气就如席卷而来的潮水,淹没了整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