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桑这才发觉恭龄的墓上竟然没有刻字,移动视线一看,旁边那座亦然,不由困惑道:“怎么都没有刻字?”
孟青回道:“孟家人一向如此。”
听她这样说,绮桑便想起七星阁竹林内的双人墓,那是孟霄和其夫人葬身之处,也是没有刻碑的。
“可我师父又不姓孟,他怎么也不刻?”
孟青笑了笑:“我和他是师父一手带大的,自然也算是孟家人。”
绮桑了然,也不多问了,在那墓前点了两只香烛,烧了厚厚一沓纸钱,最后又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不久前还活生生存在于眼前的人,此刻已深埋于此,纵然这些天来情绪逐渐平复,但此时仍是有些难言的惆怅与失落。
其实一开始绮桑对恭龄的印象并不好,只觉他作为一名受世人敬重的神医,背地里又是勾结西境,又是给南地下毒,都说医者父母心,可在过去的绮桑眼中,恭龄的心简直黑透了。
然而这一路走来,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她也就渐渐对他改观,为了助从小疼爱的师妹报仇,他不惜违背心意做了不少恶事,但到头来,他依旧拿出了万枯荣的解毒药方,也不顾一切救了卫离的命,只是因为,他想尽力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绮桑也就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师父。
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总是要经历很多分别,就算离开了,也终究会留下铭刻于心的美好回忆。
绮桑无声地弯了弯唇,侧目看向孟青:“就要走了,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孟青沉默片刻,摇头:“无需多说,他会知道的。”
多年相处已成默契,虽从不将感情挂在嘴边,可心意如何都互相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绮桑推了她一下,轻声道:“那你去前面等我,我跟他说几句话。”
孟青好笑:“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绮桑嬉笑:“悄悄话!你当然不能听啦。”
孟青莞尔,转身道:“那我等你,别耽搁太久。”
绮桑应了声“好”。
红影飘然离去,这地方眨眼就只剩了她一个人。
满目都是翠绿林木和浓烈芍药,一副花红柳绿之景,绮桑在原地站了许久,却是迟迟没能开口。
好半晌过去,她才低语道:“师父,保重。”
携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秋风越过坟墓而来,轻柔抚过面庞,像是有人给了她回应。
抽身离去,行进青青密林中,熟悉的背影正静静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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