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分钟路程,顾之桥起码说了八百句话。什么没带礼物不好意思,应该买点水果……
程充和好笑:“你是不是紧张?”
“是,啊。”上一次进程充和房间,这一次是去程充和家里,每次都让她紧张。跟上回不一样的是,以今时今日两人的关系,她当然不会认为里面有大老虎那样的危险。但她还是紧张。
“我又不会吃了你,在大理也是,不晓得你紧张什么。”
如果程充和愿意吃,她千肯万肯,一定把自己洗得白白的送上门去。
顾之桥垂下头,不胜腼腆地说:“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小姑娘不好随便去人家家里。”
她说这话时,程充和正取出钥匙开门,闻言按捺不住,大笑起来。
哎,母女俩连笑也不同。林涵音听她说笑,会捶她几下,好像她说笑是一件坏事,程充和笑便是笑了,从来不多做掩饰,痛快非常。这样爽利的人,叫人如何不喜欢。
喜欢这种事不可深究,没察觉尚好,一旦发现了,火烧连营,从心头烧到五脏六腑每一处都焦灼。
换过拖鞋,程充和让顾之桥先坐一会儿,随便参观,她要先擦洗马克吐温。
顾之桥站在客厅,谨慎打量。租来的房子,装修是原来的样子,摆设不多,胜在整洁。餐桌上摆着一大瓶盛开的芍药,没有大理的房间舒服。程充和不是花俏的人,但看现在的陈设,感觉屋主人没打算常住。也是,选这里本意是接近女儿,顺便便宜自己。林涵音的住处是租的,运气好租久一点,运气不好,搬家不过是一两年的事。不见得会退租跟她那个亲爸住,肯定也不会跟亲妈住,她要是搬走,程充和不会跟着一起搬吧。
可将来要是不考虑女儿,程充和会去哪里。
顾之桥惶恐。
其实她对程充和的了解十分有限,她们每天在一起,说自己,说爱好,说不着边际的话,但很少会说到将来,以后,打算。她自己扎根在这个城市,生于此长于此,那程充和呢。将来会去往何方?没有安德烈的法国?大理洱海畔,还是会回到这里。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太简陋吓到你了?”程充和从洗手间出来,就见顾之桥一脸无措。“该有都有,住着方便,没功夫也没心思添置家什,总觉得有什么心事吊着。等以后有心情了再说。你坐一会儿,我炒个菜就能吃饭了。”
“要帮忙吗?”顾之桥连忙站起来问。
程充和环顾房间,有收进来没来得及叠的衣物,有嗷嗷待哺的马克吐温。“帮我喂一下马克吐温,狗粮在厨房,不要多给。”
想到在大理被骗的情形,顾之桥说:“放心,多一粒都不会给她。”
不是第一次吃程充和做的饭,大理那顿丰盛,今次家常,全是沾林涵音的光。林涵音在家吃什么?要么不吃,要么外卖,顾之桥恨恨地想:活该,谁让你不惜福。可要是她惜福了,又有自己什么事。
哎呀,这么一想,自己倒像是替补。不过替补又何妨,便宜她占,名分上的问题有什么大不了。她一顿悟,对方立刻开窍固然是美事,但美事实际发生的概率通常不高。
天长日久,总有机会,不是嘛。顾之桥啊顾之桥,切不可得陇望蜀,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