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是小课,人很少,俞自倾进门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了。
今天来上课的人也已经到了,正坐在讲台上。
他看见俞自倾进来,眼神立刻注视在他身上,动也不动了。
俞自倾心口一窒,默默挪开眼睛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俞自倾刚坐下没多久,教授就开始向班上同学介绍胡翰濂了。
其实胡翰濂在奥东新闻界也算是知名人士了,教授光是说他的头衔就说了长长的一串。
不过最让人熟知的还是奥东日报社副社长这一条。
教授讲完,胡翰濂便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话筒开始了今天的授课。
虽然胡翰濂能有今天极大程度上仰仗了沈家这棵大树,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专业方面还是有一定水平和造诣的。
他平时话不多,可一到了自己的领域却又行云流水、侃侃而谈,一节课下来,大家皆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俞自倾却没听进去多少。
胡翰濂眼神几次扫过来,俞自倾都始终低着头。
这节课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胡翰濂最后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Email。
如果有同学想要与我交流新闻方面的知识,可以给我发Email,我看到后会及时回复大家。胡翰濂笑得温和可亲,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下课后胡翰濂很快就被班上的同学们围住,刚才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时间很明显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同学们热情地询问各种学术知识和问题,争取着与胡翰濂当面交流的机会。
俞自倾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收拾好了东西,正打算快步离开教室。
那位同学。胡翰濂开口喊住了他。
俞自倾的脚步一顿,脊背骤然绷直。
身后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教室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俞自倾站着没动,他知道胡翰濂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还是转过身来,向不动声色后退了小半步,一副防备的姿态,说出的话礼貌又带着疏离,您有什么事吗?
胡翰濂眼底闪过一道黯然,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倾倾,却又立刻发现场合不对,最后只能压抑着情绪说,我们能聊聊吗?
就说几句话。胡翰濂又道,他用很轻的、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着急地恳求。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教室里的同学都有些好奇地往这边看,很显然,大家对于胡翰濂主动找俞自倾说话感到好奇。
俞自倾不想站在这里招惹视线,他垂着眼睛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就近找了新闻学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这个点咖啡馆刚刚开始营业,店里人很少。
俞自倾嗓子还没有完全好透,所以点了杯热牛奶。
对不起,倾倾,当下没有其他人,胡翰濂终于敢出声喊他的名字了,你一直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所以我只能很冒昧地
胡老师还是叫我全名吧。俞自倾的手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神里面没什么情绪的波动。
胡翰濂颓然静默,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和愧疚,而后又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
咖啡馆里早早开了空调,有些热,俞自倾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只着里面一件单衣。
服务生端来了他们点的咖啡和牛奶,俞自倾伸手接过杯子,道了一声谢谢。
他的衣袖因为动作轻轻一扯,露出原本掩盖在衣服下面的红色痕迹。
深浅交织,斑斑点点,在俞自倾偏白的肤色上看着有些骇人。
胡翰濂睁眼看着俞自倾手臂上的痕迹,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俞自倾感受到了胡翰濂的视线,伸手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陆放他对你还好吗?
胡翰濂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带着些心疼和担忧。
俞自倾听见这问题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胡翰濂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当即脸色有些讪讪的,他似乎纠结许久,却仍旧硬着头皮开口,我只是担心他对你
后面的话胡翰濂说不下去了。
那些痕迹已经让他不忍直视,下面的话更令他难以开口了。
担心他对我只是玩玩是吗?俞自倾接上了他后面没说完的话。
胡翰濂沉默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玩玩又怎么样呢?俞自倾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个很美的弧度。
这是胡翰濂第一次见他这样对着自己笑,但是很快就意识到,那双笑眼里是没有一丝温度在的。
我是男人,又不会怀孕,玩玩又怎么样呢?
胡翰濂脸色骤然一变,端着咖啡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第21章
无论如何,俞自倾的这句话都刺痛了胡翰濂的心。
甚至比胡一一那句有娘生没爹养更让他感到难受。
他知道俞自倾是在讽刺他,但是也无可避免地轻贱了自己。
况且还用着这样无所谓的语气。
这场谈话最终以俞自倾的沉默作为结尾,不欢而散。
胡翰濂在咖啡店门口站了良久,直到俞自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俞自倾缩在外套里,挺着脊背,脚下的步子一点都没有停,直到走过路尽头的拐角才终于颓然停下脚步。
像是突然就泄了力。
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想着胡翰濂说的那些话。
胡翰濂问他母亲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每一个问题都让俞自倾无法回答。
后来又紧张地说着既然来奥东读书了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俞自倾听了这些话只想在心里发笑。
仿佛胡翰濂不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而是一位资助了贫困家庭的好心人。
晚上陆放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灯火通明的。
俞自倾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裹了一条毯子在专注地看电视。
陆放脱掉外套走过去抱他,手摸了摸他光着的脚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脚怎么这么凉。
俞自倾下意识缩了缩脚,像是刚发现一样,怔怔看着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