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少年有些凌乱的发,轻声安抚道:既如此,我便先带你前去经纬学宫,那里有个人,大概能将你体内蛊虫尸体取出。
多谢仙君!!!
墨书成感激涕零,双膝一软正要下跪,便被方弃羽强行扶住,拉了起来:不必,随手相助罢了。
他轻轻抓住少年的手臂:时间紧迫,我们速速离去。
随着二人身影的消失,天渊旁的幻象终于消失。
时空重叠的效果因为君无心与风不悯残留力量的消散结束,磅礴魔气再度涌出,却似乎被什么限制了,只能在堕神天渊两侧百里之内肆虐,百里之外,哪怕是紧邻界限生长的树木,也都只有越过界限的部分枝叶被腐蚀,其余部分仍是欣欣向荣、安然无恙。
寒山终年积雪覆盖,今日赶上浓云聚合,正飘着漫天雪片,本就冰冷的空气好似又冷了几分。
一株巨树好似由玄冰打造,没有一片树叶,却丝毫不见草木枯死的颓状,反而悬着剔透冰晶,迎风伫立。
一道剑光在此时飞落,在树下陡然一化,变作一道如剑身影。
雪片被无形的力量隔绝,根本沾不到来人比雪更白几分的长发与缀满金绣的玄氅衣角。
君无心在树下立了一会,随即抬袖一拂,面前空气便水波纹似的颤动了一瞬,一道透明的屏障缓慢落下。
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已然积了几寸厚的积雪之上,却未落下任何脚印。
屏障在他进入的瞬间再度升起闭合,反观君无心,平静温柔的面上却瞬间褪尽血色,隽秀长眉紧紧蹙了起来。
严丝合缝的衣领动了动,一片晶莹剔透的树叶钻了出来:叫你先别去,偏要逞强!去了又有什么用?!
稚嫩的童声抱怨着,却有温和光芒从树叶之上清泉一般流淌而出,将道人全身包裹起来。
君无心一直憋在喉头的血液终于溢出,因他微微弯着腰的缘故丝丝点点地滴落在雪地之上,对比过于强烈的配色格外刺目,因此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向前方望去。
至少在下知道了一件事。他面色好了些,抹了抹唇角血迹,随即直起腰来,再度向前走去。
眸光落点,是一副被冰晶簇拥着的冰棺,还有一名立在冰棺之后的男子。
男子轮廓深邃,有些异域风情,即便是侧颜,也带着冷漠如冰的剑之风骨,给人一种他原本便是一柄利剑的错觉。
乌黑卷曲的长发被一枚玄玉镶金的高冠束起一半,未束起的部分便海藻般柔柔软软地披在身后。
察觉到有人来了,那双仿若含着霜雪的墨瞳原本盯着冰棺中人,此刻微微移动,落在了君无心身上。
你来了。
陆止澜薄唇微启,声线中却没有丝毫徒弟见到师尊的恭敬之意,反而平淡无波。
反观君无心,不管是对此时出现在禁地之中的二徒弟,还是对他平静冷淡的态度,竟都没有一丝意外之色,反而调笑道:寒寒一走,你倒是恨不得泡在这里了。
他缓步走到冰棺之前,望向棺中静静躺着的人影,面上笑意温和:你猜,我这次出去,见到什么了?
陆止澜也望向棺中,淡淡道:不知道。
棺中之人只着雪白单衣,清艳精致的面颊有着健康人的红润,纤长茂密的睫毛之上却挂着点点冰晶,随着他有些上挑的眼角勾出一个撩人的弧度。
一枚泪痣恰到好处地落在他右眼角下,即便是双目紧闭,也能依稀看出七八分他醒着时该是何等清艳逼人,令人心折。
君无心伸手,隔着剔透的棺盖触了触棺中人眉心那道仿若盛放红莲一般的火纹印记,低声道:我见到天渊一岸,寒寒是如何被人偷袭,坠入其中的。
他顿了顿,抚在冰晶之上的手指却蜷了蜷:早知真相如此,当初便该将那少年手刃。
陆止澜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却只是淡声道:命运使然。
也对若不坠入天渊之中,寒寒又怎会发现你的存在?
君无心轻叹一声,无奈道:曾经,我还以为寒寒只不过与他面容酷似,直到将自身精血引渡给寒寒之时,才意识到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这样看来,我却是不如你心明眼亮。
陆止澜抿了抿唇,平静道:剑心纯粹罢了。
君无心敛了自嘲之色,缓缓道:如今既已知晓寒寒坠入乱流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便只有风不悯一人有法子将他拉回来了。
他望向陆止澜,严肃道:我会找机会与他商讨此事,可他大约早已猜到寒寒的肉身便在无为宗之中,这段日子,定要小心提防。
陆止澜点点头,随即眸光一转,落在他苍白的唇瓣之上:你的身体?
一直悬在君无心颈侧的水晶树叶终于在此时灵光大作,稚嫩童声再次传出,没好气道:再接着不加收敛的作死,只怕没多少时日了!
君无心失笑,神色之中有些无奈:哪就有那么严重了?前辈莫要危言耸听。
我危言耸听???
树叶简直要气乐了:明明就是你这个小辈仗着自己修为深厚胡来!
它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你自己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堕神天渊出现后天道枷锁会加重十数倍?你可倒好,就在天渊旁边顶着魔气和风不悯打架!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干脆直接跳下去把渊底魔物杀个一干二净?!
君无心面色如常,好似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听对方一口气不喘地数落完,还有心思笑道:诶前辈可抬举在下了。漱月即便再厉害,不是一样受世界裂缝所累吗?
树叶被他怼得立即噎了噎:你
哎呀,好像世界裂缝又变多了,君无心将他打断,身子却一歪,懒懒靠在冰棺一侧,蹙眉叹道,真疼
树叶:
这个人真是和姓慕的一样讨厌!!!
我真是好奇,你是因为没了心才变得这么招人讨厌的么?!
它恨恨道:就该疼死你!!!
君无心悠然一笑,随即单手托腮,不赞同道:前辈,话可不能这样讲准确来说,剖心之前,晚辈就已经这么招人讨厌了。
他对着一直默默审视自己的陆止澜一扬眉:你说对吧,阿澜?
后者面色平静,闻言立即点了点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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