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没来由一阵揪痛。
慕逸尘看着沈知寒平静的睡颜,终于抿了抿唇,随即将人打横抱起。
好轻。
慕逸尘暗自心惊。
修者肉体被灵力淬炼,天生便是举重若轻的,更何况是已然渡劫期的他自己。
抱起一个人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他还是能感觉出,怀中是个正常人的重量。
而如今怀中这名男子,却轻得好似一片羽毛。
这种说法不是夸张,而是实事求是。
这种恍若无物的感觉令慕逸尘几乎下意识便紧了紧双手,生怕一阵风吹来便能将沈知寒从自己怀中掀出去。
他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却在他思索原因时又瞬间消失,几乎如同一场幻觉。
今日离奇之事太多,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召了一抹清云,带着怀中人化光而去。
沈知寒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小竹屋内。
外面已然入夜,室内烛火昏黄。
沈知寒盯着不住跳跃的火苗看了一会,随即眼眸一转,落在了不远处端坐的背影之上。
烛光为此人身影勾出了一道轮廓柔和的金边,却丝毫未影响他笔直的背脊。
即便是坐着,那身影也好似一柄耀眼夺目的仙剑,敛锋于内,风采绝伦。
沈知寒看了一会,随即唇瓣微动:慕逸尘。
被唤到姓名之人有些诧异地回头,便见沈知寒撑着身躯坐了起来,眸光清浅。
烛火在他眸中化作粼粼光屑,却无法照亮墨沉沉的眼底,慕逸尘起身,白净好看的手中却执着一枚玉盏。
这位道友,他将玉盏递到沈知寒面前,轻笑道,你睡了这么久,不知是否口渴?要饮些茶么?
沈知寒抿着薄唇,却淡淡摇了摇头。
他垂着眸,心中却确定了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很简单,先前眼前景物斗转星移,破碎又重组,大约是他借助了什么力量,或是触发了什么宝物,这才回到了慕逸尘所处的时代。
沈知寒微微眯眼,便能从对方眉心灵玉之上看到一层濛濛神光,想必慕逸尘已然快要触摸到登神的门槛,即便如今只有渡劫初期,可若机缘能到,一举登神也不是难事。
可反观自己,沈知寒便有些看不懂了。
按理说受了墨宁献祭后,他如今应当已然是渡劫后期,可沈知寒凝神感应,却在自己体内感觉不到一丝灵力存在的征兆,与一名凡人无异。
可更神奇的是,他能感应到自己内腑虽然千疮百孔,可除了少数几处,所有的伤口竟全都在愈合当中。
本应贮存灵力的丹田空空荡荡,可心口位置却有一枚光团静静悬浮着,不知何时已然与沈知寒整颗心脏融为一体。
那光芒柔软平和,与他记忆中的世界之心无异。
世界?
沈知寒秀眉微蹙,也顾不得慕逸尘还在场,立即在自己繁复宽大的袖袍当中翻找起来。
见他神色好似有些焦急,慕逸尘只好将手中茶盏放下,再度坐到一旁等候起来。
哪去了?
沈知寒将衣袖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甚至连衣襟都恨不得解开翻看了,可就是找不到本应在身上的世界树叶。
他试着在识海中呼唤白树,却也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慕逸尘见他终于停下动作开始出神,便轻咳了一声,随即轻声试探道:这位道友可是丢了东西?不知某可能帮衬一二?
沈知寒终于忍不住了,淡声道:无妨。还有,我叫沈知寒,无须对我用敬称。
他眸中再不复当初潋滟清波,唯有冷色沉沉。可即便是如同凝了薄冰一般,神光平平淡淡瞥过来时,那丝本就蕴藏于他眉眼深处的媚意也会在不经意间勾出,无端便吸引了人的心神。
即便是慕逸尘也不例外。
他修行数百年,几乎从未有过这般心神不定之时,可一见沈知寒,他却总觉得心头一缩,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脑海深处,却又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只觉得对方熟悉亲近,忍不住便想留在他身边,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慕逸尘当即遏住了自己的思绪。
他轻咳一声,面上笑容得体:好,那就唤你沈公子?还是
沈知寒微微摇头:唤我知寒吧。
慕逸尘含笑点头,却似想到什么似的,又道:方才听知寒叫某的名字只是在下与君从未谋面,不知知寒如何知晓某之姓名的?
沈知寒闻言却一怔:只是看着慕道长的背影,脑海中便不自觉想起这一名字了。
他这个答案说得十分牵强,可慕逸尘却不知为何,竟欣然接受。
沈知寒正心虚,却见对方似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又缓声道:那处风回原平日罕有人至,未曾想竟能与知寒相遇,倒也是缘分。
他说着,又从自己袖中掏了掏,伸展五指,白净的掌心却赫然躺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叶子:与知寒初遇时曾见你身上有与某身上这一片一模一样的树叶,虽有些冒犯,可某还是想冒昧一问不知知寒是从何处而来?
沈知寒眉头蹙了起来。
虽然他因为六人之事下意识有些排斥慕逸尘,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对方的品行。
既然慕逸尘绝不会趁着自己昏迷取走世界树叶,那他身上这片叶子想必便是从别处得来的了。
沈知寒想起当年白树提过,他曾在慕逸尘踏入渡劫期时找到对方提起承接世界枷锁之事,后者也欣然接受,那想必慕逸尘定是已经见过白树了。
虽不知自己身上的世界树叶究竟去了何处,可此时沈知寒倒是真正确定,自己已经回到慕逸尘承接世界枷锁那段时期了。
不,不只是他自己
沈知寒再度凝神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世界枷锁所造成的伤痕,终于确定下来,是整个世界都回到那段时期了。
不然他体内早就应该因为后世崩坏而千疮百孔了,又怎会出现愈合的迹象?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联络上白树。
他打定主意,便含糊道:我的记忆有损,我也不太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了只是慕道长手中这片叶子我倒是极为眼熟,若能见到其主,想必便能记起来了。
慕逸尘闻言先是一怔,笑容却愈发温和起来:这样那也好办,某明日便可带知寒去见这叶子的主人只是今日已晚,知寒又突逢昏厥,若不嫌弃,便在此处休息一晚吧。
沈知寒下意识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整间竹屋其实小的很,除却自己所躺这张床榻外,再没有能可休憩的地方了,心中立时尴尬起来:那慕道长你
慕逸尘微微摇头:知寒可唤某道号玄光,或唤某逸尘便好。
他笑得清浅,却无端令人觉得安心:某清修数百年,早已不需睡眠,于一旁打坐修炼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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