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言正想数落她个自来熟,何爹跟配合一样真的慢慢举手合在一起做了个拍的姿势。
爸,你别听她叨叨,你好好躺着休息,胳膊别放出来小心着凉。何雪言紧张去给爹盖毯子。
颜扉拉了一把何雪言凑耳边说了两声,回身跟何爹借人:叔叔你先睡,我跟何老师出去说几句。
拉着何雪言,俩人挤去了隔壁休息室。门一关,颜扉没忍住抱住了何雪言,心疼坏了道:动不动就哭,你怎么那么娇气,你爸爸好好的你就该笑。
这话特耳熟,是何雪言过去说颜扉的。
到轮到颜扉冷静镇定,她慌乱无措了。这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何雪言来不及想,被这小丫头捂的心热了,可算有了点生气,嘴角露出一些笑容,把颜扉也抱紧了在怀里道:你长本事了,你哭的时候我都没那么数落你。
颜扉想想,揉着她脑后的发丝低声道:那就说好都别哭了。
何雪言点点头,感到这世界都安宁了。
俩个人依偎着好一会儿,终究逃不过现实。何雪言满足了一般从她怀里起来,帮她整理着弄皱的领口,咬咬嘴唇道:我爸刚好也醒了,我得照顾她了,等会儿我妈和我姐也过来顿了顿放空大脑道:你早点过去陪她做手术,结束了你还能睡一会儿,昨晚你都没睡。
别劝了,再说下去,我马上又得哭了。颜扉说的是实话,她是修了多少年把何雪言这种神仙给修来的。
何雪言皱着眉头轻轻打了她肩膀,嘴唇吐字:贱。
颜扉这下笑了,凑在她脸跟前亲了一口,水润的大眼睛含笑道:你还是骂我吧,我心里能平衡一些。何雪言,我知道,你装的这么好,其实就是想骗我感激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你都看出来了。何雪言服了她的没脸没皮,可又喜欢她故作轻松的机灵眉眼。
再亲一口,颜扉点头百般怜爱的模样看她:放心,我傻,所以你怎么骗我都乐意。三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我都乐意。
美死你。何雪言捏了她鼻子,到底谁占谁便宜?少得了便宜卖乖。
颜扉给她收拾的哎呦哎呦的,何雪言帮她收拾了东西,大早上就是这样把她丢上走道,像妈催孩子上学那样把颜扉给催走了。再不崔走,何雪言怕自己先受不了会出尔反尔,憋不住要真的发脾气。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人一走,望着熙熙攘攘的医院楼道,何雪言顿时一阵怅然若失。
她想不出来她放颜扉走有什么好,但也不认为这就是坏。
不好不坏,就像她这个人,就像她身上所有的事,让她不情不愿,又不明不白。
怨恨过自己软弱,但转过头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现实。
聪慧如她,二十多岁竟然冥冥中都开始相信什么是命。
从未闯一闯,就先顺从了。
何雪言叹口气,生活给她的太多她总在想为何她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打开门,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她的心终究还是暖了,被他还好好活着这件事打动,脸上露出那种春天一样的笑容,打了热水,用毛巾帮他刷牙洗脸,如同照顾一个婴儿。
她喜欢这样和父亲相处,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个。她不必多说,父亲也从来不问,这样平淡的父女关系让她敏感多疑的内心踏实安稳。
有时候她有一些冲动,抑制不住想把心里的事儿都原原本本吐给她爹。她想着她爹终会了解她,不会怪她,不会嘲笑她那么傻。她想说说自己曾经多么多么爱一个女人的事,失去她后,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说一说,自己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自我封闭,到底是为什么。
再说一说颜扉的事,说说那个小丫头是怎么样让她又迷的三五六道的。
爸我那天陪你逛的时候,我心里难过她把所有的话都递到嘴边,然后又迟缓的小心翼翼思考起措辞,可就这嘴笨的几分钟,病房的门就咚咚敲。她姐的声音先响起来:雪言开门,我和妈过来送饭了。
哎!何雪言答应了,只好又把所有都吞进肚子。
她姐领着老太太进门,何雪茗后面跟着司机老文,四十岁一个男的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挺热情的招呼何雪言:二小姐辛苦了,我知道老爷子要清淡叫厨师熬了粥。他是个有条理的人,一样一样递给何雪言:还有给你的,你肯定也没吃好,点心是你姐给你备的。
姐妹关系都是靠外人的好话来维持,何雪言接了知道她姐正等着,只好不去计较道:谢谢你文师傅。顿了顿再对她姐开口道:姐你也费心了。
得了,何雪茗一挥手把这戏原本接下去,笑一笑对她和她妈道:姐妹俩还谢干嘛,昨晚我回去妈就开始操心你和爸,你也熬一晚上了,去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就行。顿了顿把老太太扶到老头旁边,老太太也挺心疼,看丈夫这样拉着他的手一点点问,看他到底好不好。
老头挺争气的,握老太太的手也挺有力气,证明自己还有劲儿。
何雪茗嘴巴能说会道,多说几句给老太太宽心,加上医生也过来见老太太说没事儿,老太太就彻底放心了,脸上多了点笑容,为丈夫病情稳定高兴,和他嘀咕起家里花草的事儿。
说昨天干枝梅开了,她看见就画了一副,觉得画的好,等他好了请他回去品鉴。
老头支支吾吾点头,挺高兴的模样。
何雪言抽空才吃上口热饭,吃完没几分钟,她姐的手机就不停响,接电话接的烦。都是生意上的事儿,何雪言怕打扰了父母先赶她:你这么忙,我留你都不好意思,反正现在也不差你,你还是去忙你的吧。
她姐也挺好意思,跟她妈道歉:妈,我也不是不想陪你们,合同都是签好的,我不去也不行。爸这样你也放心,我跟医生都聊过了,没什么。雪言在这儿将功赎罪,那我就先走了。边走边吩咐:何雪言,你有事儿给我电话,照顾人小心点,别再出事儿了。
闹的何雪言像是没工作,在家闲得慌的那种人。
你赶紧忙你的吧。何雪言把她推出去门,直接把门关了。气都不打一出来,她迟早要跟她姐打起来。
门一关,老太太瞧瞧她也皱了眉头。
何雪言也难受,老太太才叹口气道:姐妹越闹越僵也不好。
谁跟她闹了,她想得美,我还懒得搭理她。何雪言算是说了一次重话。
不知怎么得,老太太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的眼眸盯着何雪言的脸,突然笑了。看小学生闹别扭那样对女儿笑了,淡淡开口道:你小时候也这样,雪茗抢了你的毛绒玩具,你也不去跟她要,也不找我做主,就斜她两眼,不搭理她几天。自己生生闷气。
别人是难得糊涂,她妈已经懒得聪明了,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操心。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有回护的意思:别生气,我没怪你摔了你爸,你爸这不也没怪你。顿了顿道:过来坐,我们给你爸爸念几页书,解解闷。
老太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英文书,喊何雪言去给她爹边翻译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