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微微一叹,反手把贴在门上的符给撕了下来,他推开门,走到陈鸿玉床前坐下。
陈鸿玉还在睡觉,他整个身体都缩卷在席子上,邹着眉,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纳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他脖颈上探了探,没有多余的气息。看来对方谨慎得很。
哒哒哒。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纳兰目光一凛,起身朝门外走去,顺手把房门关上。
陈曦穿着一件长及膝的外套,踩着高跟鞋向纳兰走来,早餐做好了,下去吃吧。
纳兰微微蹙眉,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那只手,我要离开了。
陈曦愣住,这么快你不是要找一个人吗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纳兰长腿一迈,弯腰凑近陈曦,谢谢你的帮助。他的瞳色浅淡,带着冷意。
陈曦在他擦肩而过时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喝完鸿玉的喜酒再走吧,你现在走,爸妈那边我不好交代。
纳兰沉默了一会儿,也好。
陈鸿玉和女朋友陆妍的婚期定在月底,那天阳光温暖柔和,万里无云,是个很好的日子。
婚礼的那天来了很多客人,纳兰跟在陈曦身边,等七大姑八大姨例行盘问了一遍,他才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鸿玉准备好了没有。纳兰在陈曦耳边低声开口。
陈曦微微侧身,压低声音,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婚前恐惧症。
纳兰握住她的肩膀,不着痕迹的推开,起身上楼。
陈鸿玉的新房就在他原来的房间,只是重新装修了一遍。纳兰看了几眼楼上玩闹的小孩子,向陈鸿玉的新房走去。
咚咚咚。三声整齐的敲门声。
陈鸿玉抬头,看见纳兰倚在门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姐夫。陈鸿玉唤了一声。
纳兰走进去,将房门轻轻关上,隔绝外面探究的视线。
在想什么
陈鸿玉坐在床上,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姐夫,我想出趟门。
纳兰唇边噙起冷意,不行。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你不想接新娘子了
此刻正值中午,外面阳光大好,陈家院子里坐满了男女老幼。
陈鸿玉张了张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纳兰不太懂他的执着,你明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敢说这种话。
陈鸿玉手指握紧,再怎么说,她也救过我,她现在受伤了,我
纳兰指尖在窗台上敲了敲,那边陈鸿玉哎哟了一声,抱着头喊疼。
姐夫
它死不了。纳兰低下头,将口袋里的一只纸鹤拿了出来,递给陈鸿玉。
姐夫陈鸿玉愣愣的看着他。
纳兰唇色冷淡,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让你姐姐担心。
陈鸿玉年纪小,一心惦记着那东西,只能是两个原因,一是中了对方的幻术而不自知,二是陈鸿玉自己对那东西产生了猎奇心。
不管是哪一点,对纳兰来说,都是随时可以解决的小问题。
傍晚临近,鞭炮声在村口响起。
二楼走廊,纳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热闹的院子,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走吧。陈曦在他身后开口,你还没见过鸿玉的新娘子。
纳兰对新娘子毫无兴趣,他面色不变,跟陈曦一起下了楼。
陈鸿玉跟他的新娘子陆妍,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见面的第一天,两人就确认了关系,确认关系的第二年,陈陆两家就定下了婚期。
以纳兰的审美观来说,新娘子只能算是耐看,跟美远远搭不上边,也难怪陈鸿玉心底对那东西念念不忘。
纳兰心里记着晚上出门的工作,对陈家亲戚的问话不免有些敷衍,陈曦看出来了,她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怎么了纳兰揉了揉眉心。
陈曦摇头,我想象不出你以后结婚的场面。
纳兰奇怪的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陈曦忍笑,没什么,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上楼去吧。
纳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在几个亲戚的目光下向楼梯口走去。
纳兰长得好看,身量颀长,一身气质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因此整场婚礼下来,他备受瞩目,比新娘子还惹眼。
好不容易等到开席,院子里坐满了人,纳兰把自己的符收好,走出房门。
纳兰。陈曦在二楼楼梯口等他。
纳兰向她走去,肩膀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人,对方的肩膀跟石头一样硬,纳兰疼得蹙紧眉头。
抱歉。
身量比他还要颀长的少年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后抬腿离开。
纳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陈曦几步跑过来,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走吧。
蜘蛛拢月,乌云如纱。
纳兰攀着一根树枝,从树上跃了下来,深山里一片漆黑,他靠在树上,把自己从陈曦家顺来的蜡烛点燃。
微弱的火光投在泥地上,形成一圈圈的光影。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纳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神色冷淡的按下接听键,陈曦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的陈曦沉默了好一会儿。
出门办点事。
你什么时候走
纳兰转过头,落在树林深处的目光锐利,明天。
陈曦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你等到要等的人了
他面不改色的撒谎,等到了。
陈曦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吗
当然。
纳兰一手握着手机,纵身跃起,落在了几米开外的参天大树上,你还有什么事吗
天上的圆月开始被遮掩,云层中唯一一点光亮也被吞噬。
陈曦笑了笑,没什么,明天到我家吃顿饭再走吧。
纳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塞进口袋,他右手上空,始终跟着他移动的蜡烛光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