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子颔首道,不错,此事就交由玉蝉去办。
两人说话间,一道剑信远远破空而来,坠落在窗前绿萝边上。那剑信通体银白,剑身萦绕着噼里啪啦的冰蓝色闪电,颇有电闪雷鸣之感。
纳兰抬眸望去,是戒律堂的剑信?
清灵子将手伸出窗外,那剑信便化作点点荧光落在他指尖,你碧空子师叔有要事相邀。他若有所思,我儿可愿随我一起去?
纳兰当下便要拒绝,师尊,徒儿在现世还有事
每回你都以此为借口,可见是讨厌极他了。清灵子叹了口气,你碧空子师叔为人虽严厉了些,待你却有十分真心。
纳兰不说话了。
清灵子又道,你渡劫在即,有几样法器必不可少,你碧空子师叔今日邀了斐家几位大修论道,你且随我去,莫要使性子。
纳兰一向听他的话,抿了抿嘴道,是,徒儿听师尊的。
瞧瞧,一不高兴称呼就又换了。
清灵子心中无奈摇头,他这儿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性情寡言冷淡,什么都藏在心里,他这当父亲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海变幻,金光坠落。
两人化作星芒,远远向流天木坠去。紫藤花影映绿萝,满山梨花纷落,云崖上流雾卷起,破出几条青石路。
纳兰拂袖落在崖上,冷风袭来,将他流云般的长袖卷起。天上云卷云舒,苍茫的暮色似亘古不变,柔和的霞光落在他身上,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流天木?纳兰落地一看,见四周梨花如雪纷落,雾海萦绕,不由一愣。
戒律堂与云天殿遥遥相望,中间只隔了数座浮山铁索桥,却远远没有流天木来得近。
清灵子看着他,含笑道,论道是该到流天木。
流天木上有飞瀑无数,殿塔入云。纳兰跟在清灵子身后,一路穿花拂叶,向崖顶云亭走去。
万道霞光之下,桃林之中,碧湖潋滟,烟水悠悠。衣摆所经之处,烟霞无不卷起,百花无不相迎。
云亭四周寒气逼人,恍如仙境。
亭中立着一张青玉案,案上备着几壶清酒,两盏明灯。
酒香四溢,令人沉醉。
烛光摇曳,将息未息。
卷云状的白雾中,隐约可见几抹寒冰般绰约的身影。盘膝而坐的大修们穿着逶迤落地的冷色道服,云袖微挽,拇指轻轻摁着腰间的剑。那道服极为繁琐,玄衣箭袖,朱色披挂,极是冷冽。
纳兰立在亭外,长睫微颤之下,看见一点落在竹席上柔软服帖的衣角。这衣角上绣着艳丽的蔷薇纹路,一看便知绣工精妙,价格不菲。
能在道服上如此铺张浪费的,偌大仙门里,也只有斐家做得出来了。
诸位道友,别来无恙。
清灵子握着灵扇,素色衣摆轻轻拖地,向着亭中青玉案走去。青苔石阶旁落满绿植,他的长袖一点一点拂过,带出几抹烟色。
亭中大修们纷纷颔首,善。
这张青玉案着实过长,两侧落坐的修士们摁着剑跪坐于案前,神色同这满天寒雾一般冷淡。
碧空子独坐在主位上,乌发束冠,瞳色清浅。他披着件鸦羽色羽衣,羽织付纹,如琉璃雅色。
清灵子坐在他一侧,两人衣摆交叠,似远处重重山影。
师兄。他向碧空子微微点头。
案几下,碧空子握住清灵子的手,师弟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清灵子微不可见的蹙眉,流天木寒气过盛,与我体内灵力冲撞所致。他修的是火系道法。
碧空子握紧了他的手,声音低下来,现在可好些了?他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
清灵子不理他。
纳兰跪坐在一旁,云袖轻抬,给大修们行礼,见诸位大修。半点不提碧空子。
这位便是千流君?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自南侧传来。
纳兰微微一怔,抬眸看去。
只见云海翻腾,霞色聚拢。
梨树下,一青衣长袖的女子琵琶半抱,跪坐在朱窗旁。这女仙乌发极长,铺在膝边,姿容秀美,未施粉黛,便有巫山神女之美。
仙子眉眼舒展淡淡的柔色,长袖遮面轻笑起来,予在紫府时时常听弟子心慕之语,道纳兰家的千流君不仅修为深厚,还有仙人之姿,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斐戎说要拜谢昭为师,是认真的,他以前的师傅因为心太软,在一次清剿水族时被自己救下来的水妖一刀捅没命了。斐戎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半个爹。
他每天按时给谢昭发短信请安,早中晚,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放过。
这一天傍晚,两人又解决了一个单子。
斐戎拿着厚厚的信封,像做贼一样藏在衣服里,师傅,你说我们今晚吃什么好?
谢昭倚着墙看手机,都可以。他对食物并不挑剔。
去紫云阁怎么样?上次那家饭店被纳兰禾月买下来了,还说见我一次叉我一次。斐戎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明明是她怠于修行被千流师叔祖罚去玉清瓶修炼,居然怪到我头上来。
第43章罗刹(十一)
谢昭握着手机的手一顿,玉清瓶?
斐戎,玉清瓶本是玄修用来凝练神魂的法器,后来落到了清灵子掌教的手里。他羡慕道,这清灵子掌教特别宠他儿子纳兰千流,要什么给什么。
莫怪那纳兰千流年纪轻轻修为深厚,原来是一宗掌教之子。谢昭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走吧。
斐戎追上去,师傅去哪儿?
两人走出锦绣园,在路边打了辆车。傍晚的锦霞铺在云端,似有点点金光洒在天际线上。
街道上人头攒动,十字路口堵车堵得厉害,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谢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了妈,别说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要总是给表姐添麻烦。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谢昭蹙紧眉头,我会去的,妈你就放心吧。
斐戎在一旁竖着耳朵。
谢昭挂断电话,看了他一眼,这几天我有事,不用来找我。
斐戎忙开口,师傅您忙您的,我一个人也可以。他拍了拍囊鼓鼓的口袋,有这个,您放心。
谢昭手指在屏幕上摩挲,那哭丧棒非必要时候,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斐戎连连点头,这点他当然知道。
哭丧棒这种阴神法器,让同修看见还得了,非得把他压去祖祠跪着对列祖列宗的牌位认罪不可。
两人吃了顿晚饭,联络了一下师徒感情,谢昭就要回学校了。斐戎拐弯抹角的打听他在哪间学校,被谢昭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他之所以借用谢昭的身份在现世修行,一是不想让现世同修知晓他出自埋骨地的身份,二是想借此避开当日那几个将他从埋骨地挖出来的修士。
谢昭从碧游湖出来不过两月余,对现世残余的几个仙门知之甚少,与纳兰千流相识后,更是对天道宗这等有神器庇护的道门心生忌惮。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