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在海中一直是个不尴不尬的存在,论来历,他们跟冰夷腾蛇一族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属于远亲;论地位,同样是海神的儿女,同样也是腾蛇种类,但冰夷一族就像个诅咒一样,永远高他们一等。
冰夷族迁居无尽海后,最高兴的莫过海妖一族了,虽然弱水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千千万万年压着他们一族的冰夷腾蛇。
即使所有圣殿都已经变成废墟,即使海底水族所剩无几,即使要居住在黑暗得没有光亮的荆棘林,海妖一族就是高兴。
去往祭坛的路上要穿过一大片冰凌树,银蓝色的光辉亮如白昼,将四周残垣断壁照得纤毫毕现。
大祭司与众水族远远跟在身后,他们恭敬地低着头,即便不特意去听,前面领主与摇光城少主的对话也一一传入耳中。
这些冰凌树都是城主亲手栽下的。末尘的声音不似寻常少年的清朗悦耳,反而有些低沉轻柔,若在怀春少女耳边如此开口,必定使人脸颊绯红,怦然心动。
纳兰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专注地听。他微卷的乌黑长发在冰凌树下,仿佛镀上一层银蓝色光辉,美得令人窒息。
末尘看得目光幽暗,喉咙不禁滚动。
想起这一趟的目的,心底又涌起一阵可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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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可怜系统》要改一改更新的时间,容我考虑考虑。
这本我要重新捋一捋大纲。
第88章三生(四)
很快到了祭坛,也就是祈福的地方。
那是一座被荆棘林围绕,冰冷巍峨的宫殿。白墙黛瓦,黑白分明,在光线暗淡的海水里,仿若一幅沉寂的丹青图。
纳兰站在铁索桥上,目光远远地落在荆棘林中,又轻抬眼眸,落到宫殿上方。
末尘站在他身后,目光幽暗,殿下在看什么?
祭坛有多久无人打理了?纳兰微微偏头。
殿下,普通水族是没有资格进入祭坛的。末尘意有所指,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作为冰夷一族的神殿,祭坛是最为重要也是最神圣的地方,平时只有族长祭祀才能出入。
今日不同,摇光城主同意了他们为少主祈福护法的请求,所以海妖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纳兰不知想到什么,心底微微叹了一声,沿着铁索桥往宫殿走。
愈往里走,光线愈暗,由冰凌树带来的光亮已经所剩无几,若不是几人都是水族,能在海底视物,只怕如同瞎子一般,要摸索着前进了。
穿过荆棘林,踏过十二层寒冰一样的石阶,殿门近在眼前。
那是两扇雕填着腾蛇石像,冰凌树纹的殿门,脚下冰冷平整的青石砖贴合的砌在一起,将海神之泪一分为二刻在两块巨大的石板上。
左为权杖,右为御海珠。
两名海妖推开殿门,声音恭敬,殿下,请!
纳兰收回注视的目光,走进去。十二近侍跟在他身后,海妖等人留了下来。
殿内寒气萦绕,将光滑如镜的地板结上一层冰霜。绣着精致暗纹的衣摆拂过霜白的寒雾,一步步走向殿中央的法坛。
祈福需要半月,十二近侍寸步不离。
期间乌云压海,电闪雷鸣,三十二道紫色天雷接二连三的打在弱水归墟上方,仿佛渡劫之象。
三十二道天雷劫也太可怕了。周边不明真相的修士胆战心惊。
大海隐忍地接下二十三道天雷,终于爆发。它掀起可怕的巨浪,将周边城池夷为平地。
落海城,不日峰。
崖顶松柏在雾气中纵横交错,若隐若现。
他这次太过分了。
坐在云亭青玉案前的两位修士面容沉冷,虽容貌俊美,却是一副寡淡不近人情的模样。
淹了十几座城池不说,还大肆虐杀水族。怀抱金玉法器的修士开口,他眉头蹙得死紧,脸上亦是一片厌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落海城城主,微生昭落。也是微生清仪的生父。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路互相扶持走来的师弟,微生昭寻。
摇光城这次又出了何事?怎的让他如此大动干戈?对于纳兰予虐杀水族一事,微生昭寻不以为意。
水族野心勃勃,他们碍于摇光城才给几分薄面不下杀手,现在纳兰予主动清理门户,他抚掌还来不及。
微生昭落也是想不明白,不过纳兰予一向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别说杀几个水族,就是把无相界变成汪洋,也绝对做得出来。
他之所以厌恶纳兰予,也正是因为对方行事过于乖戾,做事不择手段,轻践性命。水族固然可恨,但海底无辜者何其多?他却一视同仁,全部漠视。
不多时,道童捧着剑信匆忙上山,师尊!
微生昭落呵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道童却顾不得师尊的教诲,向微生昭寻匆匆作了一揖,将剑信奉上,师尊,摇光城来信了。
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落海城少主,微生清仪。
他信上寥寥数语,只提了一件事。纳兰千流失踪了。
微生昭落看完信件,心底沉了下来。
海神祭祀大典即将开始,摇光城少主却失踪了,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难怪纳兰予那老怪物要拿水族泄愤。
无尽海底下的浮图塔,御海珠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静静旋转在塔顶上方。
一个面容惨白的年轻男人靠在封闭的窗口上,手脚微微一动,便传来铁链拖地的哐当声。
他被关在这浮图塔里十六年了,十六年里,他思念着妻子孩子,崩溃过好几回,也寻死过好几回,通通被人救了回来。
窗外海水光线暗淡,浮光掠影。
他依稀听见族人在塔下的说话声,那是两个看守浮图塔的侍卫。
大典还有几天便要开始了,唉,真不想呆在这里。
说话小心点,被城主听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先前开口的侍卫静了静,压低声音开口,你说这大典还能如期举行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另一个侍卫暗示他别乱说话。
少主都城主知道消息,都急疯了。
剩下的话男人没有细听,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墙,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参见城主!
塔下一阵慌乱之声,很快,两个乱嚼舌根的侍卫被拖了下去。
纳兰予沿着阶梯往浮图塔第九层走,神色冷淡,目光暗沉。
锁着男人的殿门被侍卫打开,一道光微微乍现,很快洒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你来干什么?
年轻男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充满对来人的恨意。
他在哪儿?纳兰予没有像往常一般讥讽他,而是两步上前,提起男人的衣领,眼底全是血丝。
他在哪儿你会不知道?年轻男人几乎想要大笑。
我问你,他在哪儿。纳兰予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见纳兰予神情不对,年轻男人心底沉了下来。
你不知道?纳兰予冷笑一声,跟水族勾结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意识到哪里不对,男人猛地挣扎起来,他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