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挑眉,这几年他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陆家他更是不曾回去过,只是偶尔去看一下刘妈和陆清恬,陆老爷的确是很少见到了,没想到现在他这个被扫地出门的儿子还能被人记挂着。
在路上的时候李叔一直跟他说话,无非就是这几年来陆老爷怎么思念他,还有他出事的时候陆老爷有多担心,余浮一直沉默着,大概是因为多年来寡淡的父子情,他心里并没有多少起伏。
到了医院里,陆老爷住的是一个单人的病房,阮氏正坐在床边削苹果,看到他来很自觉地退了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了父子两人。
三年没见,陆老爷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人也没有以前精神,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余浮在床边坐下,想了想,还是叫了声爹。
陆老爷眼皮动了动,睁了开来,看到床边的余浮,愣了一秒,旋即又想起什么,低低地应了声。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两人许久都不再搭话,尴尬的气氛中,余浮道了句注意身体便打算离开,却被陆老爷叫住了。
清止,等一下。这还是这几年来余浮第一次听他叫自己败家子外的名字。
陆老爷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余浮顿了下脚步,还是过去扶了一把。
陆老爷的手上还打着点滴,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余浮,道:打开吧。
余浮看了他一眼,按下盒子上的暗扣,咔哒,盒盖应声而开,里面似乎是叠起来的纸张,最上面压着一块古朴的怀表,他把怀表拿在手中,翻开表盖,一个美人的侧颜出现在其中。
这是
陆老爷咳了一声,眉目中蕴着微微笑意,道:这是你娘。
他的目光悠远,似怀念似惆怅,轻声低语着,仿佛是恋人耳边的低喃:她真是美啊,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只可惜的当年的我被叛逆冲昏了头。
我们是联姻的,那时我刚从国外回来,一心想着恋爱自由,便一直反对这门婚姻,可笑我当时太愚蠢,到头来还是伤了她的心
余浮一直听他讲完,实话说他真的很难去感同身受,对于他来讲,他若是真的爱上了谁,便会恨不得日日相处在一处,而不是这样去互相折磨。
陆老爷说着说着目光便暗了下来,苦笑一声: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你一定在想我是自作自受吧?罢了,盒子里的东西你带走,虽然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但也是我这些年来存的一些家底。
清怀爱犯错,我让他回老家去发展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出事。清止,上海的水越来越浑了,要小心些,你回去吧
余浮出了门,阮氏正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过道上光线昏暗,他看着她的侧脸,一瞬间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像他娘。
他从来就知道阮氏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争不抢,但日子却过得比很多人好。
他与她道别,大步离开。
在这次医院之行后,他与陆家的关系逐渐破冰,这日受陆清恬邀请,他吃完午饭后和她一起蹲在后院看大福。
这狗子算下来也快10岁了,已经是个小老头了,趴在窝里吃特意给他准备的狗食,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陆清恬也长成个大姑娘了,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灵气,目光也坚韧了很多,在人前气势不输给男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了。
而且还有杜望亭和沈悠之在,杜望亭一直很喜欢她,沈悠之又一直觉得亏欠了他,所以就算他不在了,以后她也会有人照顾。
那年你送我平安康健,现在我保你一世安乐无忧。
余浮收回看她的目光,摸了摸大福的头,忽然觉得它身下垫着的布料有些眼熟,扯起来看了一下,道:这不是杜望亭那厮的衣服吗?前几天我还看见他穿在身上!
陆清恬眨眨眼,古灵精怪地道:哥哥你失踪的时候杜哥哥来过,然后发现了你用他的衣服来垫狗窝,所以这些年来他经常会送些衣服过来,我们大福可有排面了,垫窝的都要甩其他狗好几个黄浦江了!
余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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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浮担心的那天终究是来了,民国二十六年下旬,大街上的报童奔跑着,号外号外,东北告急
战火就这样在那个秋天烧起来了。
12月到了,又是圣诞节,只不过街上比起前些年冷清了很多,余浮买了包炒栗子,捧在手里捂了捂冻僵的手,他从牛皮纸袋里摸出一个来,烫得他嘶了一声,用被烫的手指捏了捏耳朵后,开始顺着壳上的裂隙剥。
才刚吃了两个,有一辆车停在了他旁边,接着一条长腿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晃眼,人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余浮吃得一嘴香甜,笑眯了眼的把袋子递了递,吃吗?
见人没反应他又收回来,嘀咕道:哦我忘了你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他正准备再剥,袋子却被人伸手拿了过去,杜望亭拣了栗子在手上,细细剥开,再一一递给他。
两人一路走一路剥,余浮吃得高兴,人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杜望亭皱着眉,栗子也不剥了,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余浮无奈了,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我那么多年没去看过我外祖,现在老人家身体不好了,还不一定能等到明年开春呢。
杜望亭无动于衷:你不知道最近局势很危险吗?
知道知道,但我很快就回来,而且我有留意过,最近水路还是太平的,不能给老人家留遗憾啊,不孝要遭天打雷劈的。
杜望亭仍旧不松口:我同你去。
余浮简直要举手投降了,耷拉着眉毛:哥哥诶,上海那么个大摊子,还有人时时刻刻盯着,那谁谁你还记得吗?他巴不得我们不注意咬我们一口,您在这镇着场子我才能放心啊,不然我一分神,那就不好说了
到最后余浮也不知道自己劝没劝动他,不过在他上船的时候也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船快开了,楚子阳和老板站在码头的人群中,问道:老板,真的不去送送吗?
杜望亭看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重庆之行很顺利,老人见到外孙非常高兴,人也精神了不少,余浮记得自己的沉承诺,很快就启程回上海。
他站在甲板上吹着冷风,系统播报最后的进度:世界任务进度100%,恭喜宿主。
进度在95%这里卡了一年多了,现在终于满了。
除了任务进度外,余浮又看到了自己脑袋上的绿色生命值条,每次世界任务完成都会出现,然后往前涨一点,听系统说等生命值达到饱和的时候,他就能脱离系统世界在现实世界中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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