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看见他,傅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便舒展紧皱眉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韩惊墨却是皱起眉头。
傅予对韩惊墨微微一笑,张了张嘴,无声说道:
小墨,是你,我就放心了。
明白!
韩惊墨地下党接头似的,朝他重重颔首,坚决果断地转身走了。
韩惊墨决心要挽救他的失足队友。
他是满腔正义的热血,一颗赤诚的红心,向着太阳向着党,坚定不移要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距离开考还有一天,他的眼睛基本没离开过《考务工作手册》,一整天都在熟悉那些考题流程。都没注意到他家两位哥哥面色异常。
我们墨儿真是非常刻苦地在学习呢。韩云低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笑着打趣道。
三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上吃饭,韩惊墨眼里却只有书,把他无视了个彻底啊。
不就是监考那个姓傅的吗?就算做不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尹轻越泄愤似的,夹起一块黑椒牛肉恨恨咀嚼着。
韩惊墨眼也没抬地回道:你懂什么啊,这是我转正第一场监考,对象就是我的指导员兼补课老师兼好友,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
尹轻越心头一跳!
下一秒,他立刻大声反驳道:不对!我听说你监考傅予这件事,都是电脑随机抽取的!既然是随机安排,那不是别人就是你,不是你就是别人,如此而已!
韩惊墨眯起眼睛:真的是随机吗?
难道不是吗?尹轻越目光微闪。
韩惊墨冷笑:随机还能随到我,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尹轻越心脏狂跳,只觉手心都在冒汗!
糟糕,难道墨儿
怎么办,墨儿不会因此讨厌他,疏远他吧?
旁边的韩云低突然开口道:说明什么?
韩惊墨看向哥哥:说明我正在升级啊!
尹轻越:???
韩云低笑道:这话怎么说?
韩惊墨对哥哥十分推心置腹道:你看,考务那边明知道我是个学渣,全考场垫底人物,却还委派个高难度学霸任务给我,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我逆袭学霸,吊打学神,走上人生巅峰懂不懂!要知道但凡主角,必要接受历史考验,在绝境中力挽狂澜,突破血脉桎梏,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这就是时代在召唤!
韩惊墨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目的当然是掩盖他的真实动机挽救他的失足队友傅予。
尹轻越前边真是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这会一口气喘顺畅了,才恢复了说话的气力。
他按下筷子,不情不愿道:反正就是巧合!
韩惊墨乜斜他一眼:您可闭嘴吧,别打扰我晋级,你当然不会明白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理想抱负了,你这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尹轻越气得七窍生烟,只能怒叉牛肉片,叉得碗碟砰砰乱跳。
韩惊墨看向韩云低:哥,你明白不?
韩云低笑了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无论墨儿做什么,哥哥都是支持的。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只有调整好状态,才能圆满完成任务,对不对?
韩惊墨打了个OK手势。
尹轻越看了韩云低一眼。
韩云低没看他,只慢悠悠地低头喝汤。
夜幕低垂,院子里虫叫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曲交响乐,衬得夜色越发静谧祥和了。
尹轻越的房间在韩惊墨对面,站在窗台上,如若韩惊墨没有拉上玻璃门,他是可以看到韩惊墨正对阳台的一副星空挂画的。偶尔还能像今晚这样,看到灯光映照在挂画上的韩惊墨的影子。
这个时间点,生活规律的韩惊墨本来应该早已入睡。可是今晚那屋里的灯却彻夜亮着,亮得刺眼,亮得尹轻越心烦意乱,也跟着彻夜难眠。
为了那个傅予,居然这么努力吗?
才认识多久的人,为什么要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那陪伴他多年,默默守护着他的自己呢?
尹轻越想起第一次见到韩惊墨的时候。
那时候少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16岁的年纪,刚刚失去双亲,又倔强又桀骜,像只怒气冲冲的小兽,对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恶狠狠的,龇牙咧嘴发出警告。
他成天跟着自己哥哥韩云低,走哪跟哪,跟一条小尾巴似的,也不理其他人。偏偏生的俊俏娇气,还是个一点就爆炸的炮竹脾气,组织里的兄弟们都喜欢撩拨他,招惹他,其实就是喜欢这小孩儿,想逗他说说话而已。
韩云低默许了这一切,他希望弟弟的注意力能够从痛失双亲一事上早点转开,重拾笑容。
在遇到韩惊墨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如此可爱的存在。
从见到韩惊墨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固执己见地相信,韩惊墨是上天馈赠给他的礼物。
韩惊墨是属于他的!
韩云低凭什么嫌弃他?就因为他出身低贱,是女支*女的儿子?还是因为他曾经是个情报贩子,开着酒馆,做着暴利的买卖?
有时候他真恨韩云低!
没错,对弟兄们,韩云低仗义可靠,赏罚分明。可是在韩惊墨的事情上,韩云低就是个顽固,冷厉,独*裁又专*制的暴君!再苛刻的封建大家长,也不会比他更冷酷不近人情!
结果他居然默许了傅予的存在?这叫什么事!可笑!
傅予算个什么东西啊,不就是摊上一对好父母吗?要说了解韩惊墨,又哪里比得上他?
他和韩惊墨一样,都是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可怜孩子。他们这些流浪儿,就像街头的野猫野狗,像阴暗角落里的铁线蕨,像烂泥沼泽中的泥炭藓,他们一个人孤独长大,他们的心坚硬而牢固,感情冷漠又偏执。他们回视世人嘲讽的目光中,长满尖利的荆棘刺针!
只有他才能理解韩惊墨内心的渴望!
因为他们是同类!
傅予图的,不过是一个有趣新鲜罢了!
哪怕是韩云低,也不过是想从韩惊墨身上寻找一丝慰藉,一缕阳光,一点救赎。
可他不是!
他不需要慰藉和救赎,更是打从心底厌恶阳光!他只是想和韩惊墨互相依偎,像云雾汇聚,像风雨交融,不是互相取暖!
一块干燥的冰块,一旦靠近另一块冰块,二者就会牢牢地粘连在一起,无分彼此,直到彻底融为一体为止。若不能一起固守冰寒,那就一起消融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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