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如果信任错了人的话,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所托非人了。
——在响彻忘忧山的第五声浩浩荡荡震耳欲聋的钟鸣里,杜云歌恍惚间想起了她在梦里受到的、来自上辈子前来祭拜她的薛书雁的嘱托:
“下辈子你可一定要当个冷心冷情的明白人。”
“即便辜负了千万人,也万万不要再辜负你自己了。”
她搀着好容易稳下了丹田中冲撞不已的真气的凤城春,一出密道就碰见了联袂齐齐前来的薛书雁和秋月满,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一小部分内门弟子。秋月满一看见这两人,当即便倒吸一口冷气:
“天爷,你们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凤城春在出密道的时候就放开了杜云歌的手。眼下她们看起来即便狼狈,也不像是经历过生死之战的样子。她努力站直了身子,在前来迎接她们的人之前半点疲态也未露,只是淡淡道:
“人都齐聚在议事厅了?”
秋月满对她略微一点头,为难地看了看杜云歌,好像有什么事情太隐秘了太不好听了、切切不能被她们的门主知道一样。最后她还是没能拗得过凤城春,在凤城春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低声对杜云歌禀报道:
“禀门主,所有在忘忧山上的护法、护法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余下大大小小百来名侍女已经全都在议事候着了,只等门主前去仲裁,找出叛徒便是。”
“只不过……夏姐她不在妙音门内。”
杜云歌听了这话,怔了一怔,常人会有的那种惊讶和难过的神色半分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垂下眼睛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同去议事厅等她便是。”
说完之后,她便向前一步,拉住了薛书雁的手。薛书雁下意识地便反握了回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之前在山门口的时候,杜云歌只是给她擦了个汗她便如此欣喜:
这段时间一直跟她有点生疏,乃至比武招亲大会之后跟所有人都有点生疏、不愿意主动进行接触的杜云歌,已经在叫她的时候不会扯她的袖子、而是直接伸出手去和她双手交握了,甚至会主动去给她擦汗。
就好像从她的心上揭掉了一块暗色的薄纱一样,逐渐地把那些晦暗不清的噩梦所造成的影响全都慢慢地摒弃掉了,逐渐呈现出她原本的样子来。
——这是好事。
薛书雁摸了摸杜云歌的长发,心想:
不管她的云歌做过怎样的噩梦、看过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本子,要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无非也就是等着罢了。
她不求一时,只求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