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都看出来云漠不高兴了,他的锋芒一向是内敛的,很少外露,可这一刻寒起脸来,却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又冷又洌。
他的姿态和动作都没有变,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但那股压力却如雪崩般涌过来,压得苏涛透不过气。
没,没跟过,苏涛有点结巴:但
不是,苏涛反应过来:谢家和云家的事儿我可都听说过,云总不会是想护着那个小白眼狼吧?
谢家欠我的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还,云漠下颌微抬,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但你的嘴太脏了。
苏涛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愣在了原地:我不过就骂了这小子几句,也没怎么样吧?
算了,云漠霍然起身:不是一路人,以后有好的项目可以合作,但还是不要一起玩了。
云总,云总,王先生忙拦住云漠,不让他走:云总大概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国内酒桌上就是这样,酒文化,呵呵,酒文化
段启柏也勾住了云漠的肩,不让他走,人却对着苏涛笑:他是喝多了,少爷脾气上来了,别放心上啊。
苏涛被憋得满脸通红,王先生在桌下不停用脚踢他。
好半天后他才缓过一口劲,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就当我给云总陪罪。
云漠哼笑一声,双眸冰冷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才说:算了。
他没再坐回去,脸上漫起一缕淡淡的厌倦之意: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回来再赴苏总的约。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便自顾自绕过屏风,出了门,留下一道冰冷的背影。
直到云漠和段启柏离去很久之后,苏涛才一脚踹在了椅子上。
他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这会子恨得简直要呕出血来,咬着牙恶狠狠地骂:老子当年威风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妈的,等把资源弄到手之后,看我让不让他跪在我脚下哭。
云漠和段启柏沉默着出了宝亿。
两人一前一后,步子都很急。
走着走着云漠猛地停了下来。
他的唇抿的很紧,抬头看向夜空,片刻后还是没有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灯柱上。
拳峰上立刻就渗出了血,他却恍然未觉一般,低着头狠狠骂了一句:操!
段启柏上前按了按他的肩:不疼吗?
云漠闭了闭眼,没说话,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更疼一些。
刚才那些话有些过了,段启柏说:真翻了脸怎么办?
云漠轻轻吁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会,就算打在他脸上,他也会来求和的。
今天我送你回去,顺便处理下伤口。段启柏说。
不用,云漠迈开步子往前走,随意地往后挥了挥手:司机送我就行。
*
孙小圈驾着车也不忘叨叨:你说你,这么晚回去干什么?说不定人家睡了,你人也见不到,明天还要赶回来,累不累?
不累。谢省心不在焉地说。
我累!孙小圈义愤填膺。
许宁与怎么说?谢省看向他,终于问了出来。
孙小圈知道瞒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说云家大哥在赌,还挺大的。
谢省的脸白了白,他偏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摇摇头:不应该,他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孙小圈问:我看他说不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查过了,小睐哥那部剧的第一投资人也是复云,谢省没搭理孙小圈:小睐哥对苏涛很避讳,也很顾忌,偏偏我哥回来又和他一起玩,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什么?孙小圈不以为然。
他明知道谢澜毁在了赌字上,不可能再重蹈覆辙。谢省斩钉截铁地说。
啧,孙小圈说:我也查过了,沾上这个字的人,没几个能落得好下场,这个东西上瘾,就算原来再无坚不摧的一个人,沾上了也能给腐蚀成灰。
孙小圈把谢省扔在小区门口,便驾车离开了。
谢省顶着寒风往前走,到楼下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往上看去,寻找着云漠的窗口。
太晚了,大部分窗口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点光从窗中透出来,而云漠的窗口也是黑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人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下了。
直到迈出电梯时,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按门铃。
只是下一瞬,他便愣住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斜靠在他家门上低着头抽烟。
大约是听到了电梯的声音,那人也抬眸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猛然撞到了一处,
身后梯门缓缓合上,轻微的声响让谢省回过神来,他摘掉口罩,一步步走过去:哥,你怎么在这里?
云漠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他一步步走近。
谢省看不懂他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但走近了能闻到很重的酒味。
醉了吗?他问他:认识我吗?我是谢省。
云漠沉默着,极认真地看他,片刻后他轻声唤了一声:省省。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像是被烟熏的。
平时还好,但今天酒后,那点脆弱无声无息地漫了上来,他真的是太想谢省了。
他没想着他能回来,只是借着酒意放纵自己靠在这扇门上,放纵自己凭空想象,想象他就睡在这扇门后面。
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看他走过来,他也一动没动。
直到自己发出省省这两个字,直到看到谢省的眉眼弯了起来。
谢省伸手握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轻声说:哥,对面那扇门,才是你家。
他扶着他走到1602门口,以为他是喝多了认错了门。
于是忧虑地蹙起了眉:我不回来的话,你是不是要在这里过一夜啊?
云漠没说话,只偏头看着他,滚烫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侧。
谢省身上的少年气还没有褪尽,眉目干净清澈,此刻含着一点笑意,又略带一点忧愁。
云漠的手臂正搭在他肩头,稍一使力的话,就可以把他抱进怀里来。
他有些忍不住,将鼻尖轻轻向他乌黑的发靠拢。
他的发里有淡淡的香气,让他的心又酸又软。
太想再次把他抱回怀里来了。
太想了,太想了。
可谢省已经拉着他的手按在指纹锁上,门啪嗒一声开了。
他即将蓄力的手臂又蓦地松了下来。
谢省半揽着把他扶进去,摸索着开了灯。
他把他安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然后去卫生间拧了一条毛巾,仔细地为他擦脸。
这套房子的装修和布局都和他以前与云漠住过的那套很像,谢省不敢多看也不敢多留。
哥,他蹲在云漠膝前,抬着脸看他,云漠好像是真的醉了,今天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他轻声说:你喝多了,一个人能行吧?我得回家了。
云漠探手按住他的肩,身体前倾,一双眸子注视着他,酒精似乎在他眼里燃起了火焰,他问: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云哥吹牛的时候,我就觉得好难,好在这种戏份不多,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