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赤藻应了声,他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完,就出来跟着南野一块儿看东羊街的早晨。
跟繁华的市中心不同,东羊街似乎停留在了十余年前,破旧的小巷,老旧的公共设备,街上人来人往,袅袅炊烟升起,电断了没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有些人甚至还在用煤球。南野将糯米饭揉成饭团的模样,凑在唇边咬了一口:你看起来跟里头那位先生关系很好。
老板的确对我很好。武赤藻略有些魂不守舍地应道,正咬着吸管喝牛奶。
南野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见过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神态,尤其是在云山栖送来杜玉台的时候,可这种神情落在武赤藻脸上,就显得尤为奇妙。他脸上还充斥着孩童应有的纯真与干净,情爱混杂在其中,懵懵懂懂,叫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与恶意来。
不知道里头那位是否了解。
他们俩一人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口闲聊,武赤藻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喇叭要求我们晚上待在家里,千万别出门。南野指了指公寓外的电线杆,上头挂着个大喇叭,嚼了会儿糯米才道,这件事不是你该更清楚吗?昨天晚上跟着你来的那个男人,他不是善茬吧。
武赤藻为难了片刻,说道:陆哥的确有事,不过我不太清楚,他好像是来买钵钵糕的。
南野顿时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简直像只山林里走出来的小鹿,路过的人要么觉得他可爱,要么恨不得把他的皮肉扒下来都称斤卖两。
好在现在看起来,是觉得他可爱的人多。
南医生,你跟杜医生是朋友吗?武赤藻两口就吃完一个包子,鼓起脸颊的模样让南野想起仓鼠。
是啊。南野点点头,我们俩本来算是师兄弟,不过后来我见色忘义,临时退学,写完毕业论文之后就跑到这里来当个穷医生了。好在这里的人不少,有些见不得人的伤,不愿意去大医院,就跑我这来,日子还算过得去,也没比他差。
武赤藻默默点了点头,又道:这样啊。
你呢?
嗯?
你怎么样?
我我是老板资助的人,明年要去考大学。武赤藻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说道,对了,南医生,云山栖不是好人,你要小心一点。
南野实在没忍住,很快就大笑了起来,他笑吟吟道:我也不算什么好人啊。
这实在让武赤藻意想不到,神情呆滞了片刻,惹得南野肩膀耸动,差点没被糯米呛个半死,他赶忙拍了拍胸膛,好不容易咽下去。这时杜玉台也出来了,他拿过桌上的一瓶牛奶跟地下一张小板凳,也凑过来挤在两人身边,把门挤了个密不透风。
南野忙叫唤起来:哎哎,还让不让我看诊了,门都给你堵死了。
武赤藻连忙站起来,又被南野拉下来:没说你,我说杜玉台呢,这么一大早能有什么事。
这就奇怪了,堵在门口的是三个人,武赤藻看了看自己跟杜玉台占的地方,才反应过来南野是在开玩笑,于是老实地重新坐下来,变成三个人排排坐。杜玉台连眼皮都懒得掀,看起来分手的打击对他的确很严重,整个人的精神气都黯淡了几分,他喝了大口牛奶才出声:别逗人家小孩子,等会家长出来就把你弄死。
南野乐不可支,他在这一小块地方爬摸滚打久了,看人最精准,知道武赤藻是什么水平,也知道古德白是什么水平,然而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除了诊费毫无瓜葛。
最多算是个杜玉台,杜玉台跟古德白也没有什么直接仇恨。
杜玉台这会儿又抬眼看着武赤藻忽然笑了下,对南野道:不说不准用不着家长,他一个人就能弄死你。
而武赤藻还在无忧无虑地吃着早饭,这句话让南野的笑容一僵,他看了看杜玉台,对方只是冷笑着吃自己的早饭。
早晨本来是个很好套话的时间,不过杜玉台见过武赤藻对古德白的忠诚,知道自己就算费尽心思,这小子八成也是一问三不知。在酒吧那会儿就是,上一秒还在背英语单词,下一秒就把人家姑娘关了禁闭,这小子做起坏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单纯的人某种意义上更恐怖,他的纯粹跟善恶毫无关系。
等整片东羊街都苏醒过来后,古德白也起来了,他在里头先是打了几个电话解决些小事,然后才让南野进来更换手臂上的绷带。医生轻车熟路地帮忙解开绷带,忍不住咦了一声,原来古德白胳膊上一长道伤痕,有些较浅的口子已经愈合了,结下的痂黏在布上,轻松脱落下来,露出粉色的新肉来。
才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杜玉台靠在蒜帘边,心中一紧。
南野倒没过多表示自己的惊讶,只是微微笑道:你恢复得很快啊。
这已经不是恢复得很快了吧。
古德白的目光微微暗下来,不止是武赤藻的异能,就连米琳的能力也在他身体里发挥作用,这两种异能都进度极为缓慢,可的的确确是在发生作用。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客气地对南野点了点头:辛苦医生了,我有些话想跟杜先生说,方便吗?
南野转过头看向杜玉台,见对方点点头,于是耸了耸肩:请便。
武赤藻当然没有出去。
你对塔怎么看?古德白扶着胳膊站起身来,平静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其实古德白记忆里完全没有任何跟塔有关的东西,他只是昨天晚上偷听到杜玉台跟南野讲话而已,简单言之,他是来套话的。
杜玉台的脸色微沉,冷冷道:哼,那种东西,亏你们这群人想得出来,不,倒不如说,就是你们这群人才会理所当然地这么想。居然试图把异能者跟常人彻底分开,制造出绝对的人形武器,到那时候不管是阶级还是资源的平衡都会被打破,这样的野心未免过大了吧。
草
这是古德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心里骂脏话,这绝对不可能是失忆的问题,原主人的记忆跟一本书一样,如果错漏的地方极多,不可能毫无感觉。这座杜玉台口中的塔显然涉及了许多大项目,按照古德白身上的异能来看,他是很重要的一个实验材料,根本不可能毫无印象才对。
地下基地的事恐怕不止是人体实验那么简单。
古德白内心狂震,表面却没什么反应,按照杜玉台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也是异能者。
杜玉台厌恶道,可栖不是。
异能者是否能颠覆世界现在稳定的法则,创造新秩序还是两说,可是没有异能的有钱甚至掌权者绝对乐意为创造异能者付出酬劳,这是比长生不老更清晰的目标,陈家的异能医药项目,恐怕都是是为了这座塔而推进。
不同国家的社会形态不同,对塔所抱持的态度自然也截然不同。
官方多数时候会有些束手束脚的,刘晴大几率已经在调查这件事了,她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性极高,在把整座塔挖出来之前,古德白稍微可以喘口气,不用担心自己的事哪天被发现后就被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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