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武赤藻终于愿意出来张望现实,桌上已经热好一大堆杨妈留下来的存粮,其中不乏苏秘书给他准备的宵夜。
而洗过澡的古德白穿戴整齐,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正坐在桌边吃药。
武赤藻一下子紧张起来,讪讪道:老板,你在吃什么?
消炎药,难道避孕药吗?古德白瞥他一眼,你也要吃两颗吗?
武赤藻想也不想,果然过来吃了两颗,干巴巴的药片黏在舌头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直到凉水下肚,舌尖才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折磨人的苦味。
我要喝粥。古德白扫了一眼桌面,轻叹了口气,只赏脸剥了个煮熟的鸡蛋,将蛋白吃了,干巴巴的蛋黄留在酱碟里,这些你自己解决吧。
武赤藻成他设定的机器人,只知道跟着命令行事,只好又跑出去买了两碗热腾腾的白粥回来,眼巴巴看着古德白喝完其中一碗。
我要睡一会儿。
喝完粥后,古德白撇下空碗回到自己房里去,他高傲、冷淡,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只是多添了些许疲惫。
武赤藻心不在焉地收拾桌子,他将桌子来回擦了十遍,确保蚊虫上来都打滑的程度,又看着洗碗机自如运作了半个小时,然后跑到房间里清洗衣服,等着烘干机走完最后一道流程,将那件白衬衣扯出来时,终于下定决心。
古德白没有锁门,他躺在床上,睡姿端正,神色仍是那么平静,睡得很熟,仿佛昨日的热意是南柯一梦。
于是武赤藻跪坐在床边,头枕在手上,静静凝视着对方的睡颜。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主仆、恩情、控制、利用、雇佣,总之不是什么良性的健康交往,这些事刘晴不知道讲过多少次。
这是病态扭曲,不适合正常人的关系。
然而武赤藻沦陷于这种畸形而完满的感情之中,违心地感觉到了快意。
他俯在古德白的身边,轻轻地展露出餍足的笑意。
第82章番外二
武赤藻是被床的软度吓醒的。
干他这一行,享受的日子算不上多,昨天晚上武赤藻跟唐平、九歌、莎乐美凑在一起打麻将,赢了小千块,顺道把唯一一张床赢过来了,才有一晚上好眠。
那张床硬得像死人骨头,可现在身体底下的床如同绵绵黄沙,带着不容抗拒的引力,像要把他封在里面。
武赤藻几乎是想也不想,一抬手,人已经落地,整张床被四覆的植物迅速捆在空中。
赤足踩进软绵绵的地毯之中,武赤藻皱起眉头,他退了几步,总算找到地上的拖鞋,环顾了下房间,确定自己不在任何据点。
唐平这个抠门鬼根本不会给他们选这么好的酒店。
而与此同时,外头传来惊慌的叫声。
有人。
武赤藻的指尖微微一动,床立刻沉沉地砸落在地,无数枝条顺着他的手臂缠了上来,温顺讨好地磨蹭着手指,他眯着眼睛。
身上的装备全都消失了。
门被敲响,却没有人推开,一个满含笑意的男声在外头响起:赤藻先生,我很快就走,你没必要一大清早就在房间里头发脾气吧,显得我好像很讨人嫌一样,能不能跟往常一样稍微克制点。好赖我帮你说情,让你多睡了会儿。
这声音听起来简直像只狡诈的狐狸,可感知不到任何异能。
不是敌袭,是平民。
武赤藻放下了手。
武赤藻是被痛醒的,他模模糊糊翻下床,正打算去接杯水,结果踢到角落里的箱子,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待在一个被分层的大型仓库里,像是很多个集装箱拼接而成,被梯子分成两层,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几台电脑在黑暗之中发着光。
老大,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那群躺着的死尸里忽然发出声音来,武赤藻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是个有些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女音,对方动起来时轮廓才隐隐约约显出来,她打着哈欠在穿高跟鞋,嘟嘟囔囔道:狗唐平,活该你这辈子追不到对象,睡觉都往九歌那跑,我一个大姑娘能占你便宜?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也不知道把沙发让给我。
她说得很小声,且有点恶狠狠的,不过四周过于寂静的缘故,武赤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高跟鞋在铁片上叮叮当当地走过,女人似乎是去接了水,没多久就响起了水开始沸腾的声音,还有各种调味料的香气。
沙发那的尸体又复活了一个:莎乐美,加我一个。
莎乐美?!她不是死了吗?
武赤藻不由得悚然,难不成是在做梦,可是在他贫瘠的想象力里,对方也不是这么贤惠的人设。
加你的死人头!莎乐美冷冷道,不对,要是加你的死人头,我就愿意。
那声音懒洋洋道:哎呀,莎乐美,同类相残会得朊病毒的,更何况你还要吃大脑,那可是高危地带,为了我们的同伴友情,为了你的性命,为了你的医生,我也不能答应你这么离谱的要求啊。
随着那个声音起来,整个仓库都亮了起来。
武赤藻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要加入夜宵大队的人,是同样死去多年的杜玉台,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真的是死人复活了。
三十五岁的武赤藻杀过人,跳过江,曾经在刘晴的鹰眼下硬生生逃过一命,救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平生最擅长的就是绝境反击。
然而这次的麻烦来得过于猝不及防,别说绝境,甚至连危险都谈不上。
武赤藻推门出去,外面阳光大好,豪宅买得很高,透过落地玻璃可谓一览众楼小,他舒展筋骨,忽然觉得十分轻松,轻得不可思议这实在没有道理,自从被唐平带到激进者之后,他就一直往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整的方向发展,全身上下几乎没几块好肉,好在异能强横,总能临时吊住口气,像这么健健康康的身体似乎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武赤藻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别傻站着,既然没打算送苏秘书出门,就过来把早饭吃了,等会杨妈要拖地,别给她增加工作量。
坐在桌边看报纸的人终于开口,他将报纸放低,看了武赤藻一眼,那双眼睛像块深藏的冰,在阳光下化成一滩冷水,透出令人窒息的寒意。
正在忙活的妇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谦卑地探出头来笑笑:没事没事儿。
这种压迫感,武赤藻曾在唐平跟刘晴身上体验过,可眼前这个人太过陌生,让他琢磨不透,只好提高警惕性,让目光扫过整个客厅。
沙发前茶几上摆着一张合照,是他跟刘晴还有隐形人?!
武赤藻感觉到寒毛竖起,他不动声色地落座,看见面前摆放的碟碗筷勺,还有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不由得皱起眉头。
吃个早餐有必要这么穷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