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机械和机心那句话,其实也流传到后世的典籍中,被写在了《庄子》里,意思是有了机械之类的东西必然会出现机巧、机变的心思,那么心境就不会再纯洁空明、精神也不会专一安定了本来是很哲学的说辞。但依奇肱人的钻研轴劲,这就解释了他们容易发疯的原因。他们本来就是很纯粹的匠人心性,却屡屡为上层背书,思考民生倾轧的事情容易想不通,就陷在里面出不来。
方征越想越窒息,其他奇肱人也想冷静,他们坐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一言不发,把那些刻着字的树皮翻检查看,很多树皮上的刻痕无法解读,可能是那机械人乱写,也可能是族长发疯时刻的。
方征看到子锋正在快速给长绫打手势吩咐什么,方征注意到子锋的手势并不复杂,但居然能传递刚才在院子里的复杂见闻么?在谈判时也是,子锋经常只拍几下桌子,长绫就能理解他的意思并说出一大段话。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自己也能掌握,就不用一个个学那些复杂的字了吧。
方征于是走过去问:这套手势,能教我吗?
长绫为难地看了子锋一眼,见子锋轻轻摇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套手势,和我们行军布置关系很大,不能外传的,很多都是战斗里的意思。我们用熟了,再慢慢延伸到生活中,也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会理解得了,我朝夕和子锋大人相处
子锋脸色一变,狠狠剜了长绫一眼。后者莫名其妙,不知说错了什么。
方征愕然,轻轻笑了一下,说:好。
方征很干脆地别过头走开,子锋在他背后伸出手想抓住他,却捞了个空。子锋连忙追了上去,但方征似乎故意躲,就是比他稍微走得快一点,不让子锋追上他。
长绫莫名其妙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后知后觉,眼底深邃的潜流翻涌着。
一直走到周围没人的地方,方征才回过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懂你那意思,你去跟你朝夕相处的
子锋忽然忍不住笑出来,虽然发不出声,但这的确是方征第一重逢后见子锋笑。不仅笑着,眼睛还熠熠发光。
方征这才意识到他犯了个低级错误这种语气就像是他在乎,所以吃了点醋。
他连忙分辨道:我没有
分辨到一半忽然又意识到,他干嘛要解释?子锋跟谁朝夕相处跟他有丝毫关系吗?他还没有原谅子锋呢。
但方征不能忽视心口微妙的泛酸,的确听到那四个字有一丝不爽。
子锋忽然挽住方征的手,方征第一下没挣开。还在挣时他的手被子锋摁在心口上方,隔着衣料的温热暖意传递过来。子锋凑前温柔地碰了碰方征的唇角,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他的心上,方征听到心脏清晰的砰砰跳动。
方征刚才被那几滴液体碰到的地方忽然不受控制般火烧了起来,他大脑一痛,浑身动弹不得。方征两眼一闭,直挺挺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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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这毫无征兆地忽然晕倒,可把子锋吓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方征,焦急呼唤他。方征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他的呼吸还持续着,但脸上透出一种不健康的红色,浑身好似发烧般的烫。
子锋皱紧眉头,他也会一些紧急处理,学过如何判别人的伤势情况。他在方征的脖颈处摸索着,又撑开方征的口腔,这种来势汹汹的晕厥伴随着身体发热,是中毒无疑。
子锋把方征抱起,往奇肱人巫医所在的地方去。巫医刚给小奴隶焦包扎完伤口,一看子锋这里又送来一个,吓了一跳。
子锋无法说话,但展现出的强悍,奇肱人的巫医丝毫不敢怠慢。他看着子锋脸上的焦虑疑惑,给方征检查了一下,问:你们刚才是不是从族长的那座院子里出来?
子锋点点头。
他是不是朝你们洒过一种液体,他刚好沾上了?
子锋继续点头,其实他自己也沾了几滴,但子锋从窫窳肚子里出来过,抗毒性更好些。
这是族长从蛇涎与蚊卵中提的毒,要是有人敢闯进去,他就会用这个来招待。他顿了顿,翻着方征的眼皮,还好他中得不算深,体质也不错。
子锋摸了摸方征烫得惊人的额头,焦急比划了几下,那个巫医看不懂,但不妨碍他从子锋明显的表情中看出他的疑虑和担心,这种毒沾上后不会立时作用。一般在身体里藏几天,忽然就发。他无奈摇了摇头,这种毒,族长自己发明的,没有解药。
子锋那神情仿佛要杀人,巫医结结巴巴道:虽然没有解药,但我们中过毒的一个都没死,短则三五天,长则几个月,只需要做好保暖和防冻
巫医看子锋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没别的影响,就是忽冷忽热,大部分时候是睡着的,醒着可能有些难受,熬过就好了。你别看他现在温度高,待会冻起来跟冰块似的。清醒时间很短,所以你们不能继续旅行了。
子锋抬头望着西边,计算着瑶宴的时间,最后点了点头。
巫医要把方征安置到病人床上,子锋却转悠了一圈,坚持把方征塞进了一个单独房间的床上,那目光中的意味十分清楚:不要让人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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