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锋?方征最能品察人心细微,不过有时候他也摸不着子锋这深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意思。方征放柔了声音,是闲云野鹤啊。
闲的鹤。子锋又摇摇头,征哥哥不喜欢。征哥哥很忙。
没有不喜欢啊。方征轻轻笑了笑,闲云野鹤,何天不可飞?我最喜欢了。
子锋表情变得惊讶,随即若有所思,心情终于好了些。
方征主动扶着子锋的臂膀,道:飞吧,现在不去阳纶。伟人说得好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还有必须做的事。
方征让子锋带他飞到了阳纶五里开外的黄河流域最大的一片田泽。
方征猜得不错。之前子锋破开薨渊卷起的浪啸水潮,几里外的水道掘了口。而令他真正感到稀罕和安慰的,不但民众在热火朝天地修补水道,挖开淤沟。他还能看到当初为排水布置的巨大水道分洪口。
许多红衣司作职官正在岸边带领民众抢救。站在高处指挥的,俨然就是那天向方征打听相柳生克的老臣。方征心中感慨:虽然夏仲康很有问题。但他这些臣僚班底是真的优秀。这该是五千余年前世间最早的水利工程雏形。也难怪夏渚经这两兄弟折腾这么些年还一直不倒,家底厚,摆在那里。
把我们的武士叫来,一起帮忙。方征遥遥笑了,亦对子锋道,你看到那边他们要挖的一条最大的泄洪道上的巨石了么?子锋,用你的力量,去把它推开。这水势或多或少也因你而起。
已经有眼尖的民众远远看见飞在空中的方征与子锋,都发出了惊讶或恐惧的声音,有些也准备逃跑。子锋早已不是为这些动容的人了。他只是皱了皱眉,征哥哥还记得那个小奴隶焦吗?帮他们,这些人未必会善报。
我不太在意他们怎么想,他们也伤不到我们。方征冷静道,再说,那个焦,现在也十分有用。这些人报不报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方征嘴边泛出笑意,夏渚这几个司官老臣,我十分满意。我要争取他们弃暗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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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岭的小动物传讯技术,已经应用得很成熟了。不到半天的功夫,阳纶城外青龙岭的武士们,就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加入了方征动员的所谓防洪抗汛携手出力中。与夏渚子民一块儿疏通水道。他们假装成外出行商的华族子民,在友好的互帮互助气氛间,不忘记宣传青龙岭生活有多美好。加之他们也的确尽心力帮忙,让那些受灾的夏渚子民感动不已。都觉得青龙岭人杰地灵,升起了憧憬向往。
小灵狪也找到了方征,这次它那只老跟班果然兽胆子小缩在青龙岭里没来。灵狪当惯了老大哥,在哪里都不缺小弟,这回有一小群獾、鼬、长毛鼠类跟着它,化整为零地加入救灾民众。民众看到那些自发帮忙搬运土石的小动物都吃惊不已。青龙岭商人熟悉又骄傲地表示它们都是我们的好伙伴。夏渚民众啧啧称奇,感慨青龙岭的华族人果然训练动物很有一套。又不是虞夷那种残暴血腥当武器用,而是生活上确实能带来便利,风险也低,都心痒想学。
下一瞬间他们又悉数被连子锋吸引去注意力。子锋推开了堤坝倒塌后最大的那几块巨石。他那单翼翔空的身姿一开始被当成怪物。但推开石头后,水势就被导进崇禹帝留下的疏通径流中。很多人又叫好感激起来。觉得一直以来这华族怪物神使花与龙禁忌传说,是夸张妖魔化了连子锋。眼见为实,降低了恐惧心态。
方征走到高地上忙碌的红衣司作身边,见司作官旁边有许多五彩的绸布和绳结,绑在木棍上,在喧嚣浪涛的巨响中,以旗语来指挥下方工程。方征俯瞰下去,垒砌一组,挖疏一组,运搬一组,当真是井井有条。
就连新加入的华族援手,也能在这套系统中很快找到自己发光发热的位置。果然是厉害的臣僚。他用旗指挥,时机准确,命令清晰。那些人的顺序、站位、动作,展现出司作官把控大型水利工程的能力。
当年崇禹帝为保阳纶城安全,已经提前规划出两条备用道口,足以应对此次灾汛。但这到底是突发情况,黄河流速又那么大。难免还是有少量不周全处。比如人手有限,民众精神状态调整不过来,无法做到心往一处去,劲往一处使。也一度造成了稍许混乱。
方族长来得正是时候。司作官擦了擦额头一把汗,河水咆哮声太响,面对面都需要扯着嗓子才能听见,人手正缺呢。帮了大忙。这附近农庄的居民虽然都动员过来了。但此地离阳纶城到底还有十几里,很多人要不就是还在赶来的路上,要不就是繁重的劳务脱不了身。但洪水决堤哪里等得了人。
再加上,疏浚河道最难的就是挪开那些硕岩巨石。岸边摆着一架形似纺机,铰链缠绕砂轮似的装置。另一端有数股长绳系在石上,除了砂轮转动外,还要靠一排十几人才能拉动。但这机械只有一个,一次只能挪一块巨石,动作也很慢。哪能像连子锋似的飞在半空中,又力大无比,一推一个准,不到几分钟就把一条道上的土岩推得干干净净。
方征带人来帮忙,是雪中送炭式的援助。不过方征仍大声道,你们做得够好了。靠自己也能慢慢步入正轨的。
那司作官眼中涌动着某种奇异的泪水,方族长可能不知道。黄河这种小口子几乎每年都有的。我们做这个不陌生,但每次都会死不少人啊。这次一个人都没死。少了很多很多问题太好了
每次死人后,负责管理人丁户籍的司平官就会和司作官哭诉委屈,好不容易今年又多了几个新生婴儿,回头这里灾害那里猛兽又死了一批,人数又少了。负责农事畜牧渔业的司泽官也会哭诉抱怨,人死了,种田捕鱼的劳动力又减了,黄河这决口子把好不容易屯的鱼群又冲跑,又有多少田地被水淹,产不出粮食。负责治病的司疫官则会抱怨每次水害后多少人染水虫病,更别提那些没完全溺死,泡水里落下病痛的
正说着,砂轮拉动的岩石下面忽然垮了一大块,瞬间一连串十几人就陷了半腰。这种河床动荡是最危险的,水流倒是猛然泄去。但人也几乎要被淹死冲走。那些人在水里拼命挣扎,连子锋见状赶紧飞去,迅速割断岩上缠的密密麻麻绳索。他的翅梢虽有长羽,但蒙着层碧玉色的生物膜,并不惧水。子锋把那一串人从末端提起,推到了岸边安全之处。崩塌的河床搅出了个空洞漩涡,隐隐可见有巨骨残屑正被吸下去。岸上的人看到都吃惊地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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