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秦筝摇了摇手里的小瓷瓶,叮叮当当的,根本没有液体,药啊毒药?
宿涵勾唇冷笑:也不算太毒,只是让人致幻而已。这是用肉豆蔻和疯人果炼制的,因疯人果又叫野荔枝,所以取了个好听的名儿。这个东西也算是你娘的遗物,交到你手上,望你物尽其用。
秦筝看了他一眼,拔掉瓶塞抖了一颗在手心嗅了嗅,药丸通体莹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师父没告诉你我中了毒,没几年活头了?还给我这个做什么?
自然不是给你吃的。宿涵阴郁着一张脸,马上武林大会,温庭云和魔教之人必会出现,你且在头一天哄他吃下就行。
秦筝道:这药只是致幻并不会致死,我哄他吃下,然后在武林大会上若两边交战,他死于你们手中,广寒搏得个手刃魔教谷主的美名,谁杀的谁名扬千里,是这样吗?他颠了颠手里的药丸,倒回瓶子里,下毒有伤体面,你们如此打算,可真是考虑得很周全了。
宿涵以为秦筝担心自己没有着落,补充道:至于你,师父说了,允你回到广寒,对外就说你是自愿牺牲为广寒潜入魔教当的细作,功成之后回归也顺理成章。回来你有个活命的地方,虽然武艺废了,洒扫杂役你总会做吧。我看你现在就做得得心应手。
秦筝摸着下巴,假装犹豫不决,想的却是卫冰清兜兜转转到底在谋划什么。
宿涵瞧他犹豫起来,以为说动了:你撑着这条烂命,不就是想给师娘师妹报仇么,回来自有师父和我能给她们讨回公道,你还犹豫什么?
既然提起了师娘和师妹,秦筝就不得不诈他一诈。
杀了师妹的凶手你找到了?秦筝挑眉,质问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杀了阿彦和元辰?
没错。宿涵答得飞快。
哦秦筝拖了个长长的尾音,笑道:是那晚我打跑了的那个?
你说奇怪不奇怪,怎么他尽捡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弄,最想弄死的不是你吗?宿涵,那晚我走后,你去了哪啊?
宿涵眼底闪过片刻的惊恐,旋即恢复镇定道:我出去时他俩已经身首异处,我就去找了师父!
师父同我在后山,你上哪儿找到的他?秦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直没来得及问,当夜你看见了什么会吓成那样?
宿涵语速提快了些道:我亲眼见到那个人杀了师妹,自然吓到了,你老问这些干什么,当时发生的事师父应当早已事无巨细地告诉过你了!
秦筝撩了下乱发,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没看见的我看见了,觉得奇怪,总该问问你,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比如那两个我带在身边的小师弟,死得好冤枉,做师兄的总要为他们手刃了仇人才是。
宿涵不傻,听得出秦筝在阴阳怪气地给他扣屎盆子,便道:你现在手刃得了谁?他俩要是知道自己崇拜的大师兄,沦落成魔头床上人,靠出卖色相苟延残喘,恐怕就不会眼巴巴地在那一直等着你了!
没想到自己这个糙汉子在宿涵眼里还能靠卖色相为生,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若是今夜之前听见宿涵这么说,考虑着温庭云的名声,秦筝或许还想辩驳几句,今夜之后,自知理亏,虽然没到那份上也基本差不离了。
卖了就卖了吧,怎么交代出去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湖上的人捕风捉影,已经将二人的艳情越传越真。
秦筝当下还在那个意犹未尽的吻里不能出来,内心没来由的悸动,一悸动就想干脆一屁股坐实了算了,三天,三个月,三年能和这个人捆在一起,哪怕是名字和名字总挨着,好像也能强行描摹出一副死生不离的画卷。
宿涵抬头看了下月亮,催道:你到底想好没有?
秦筝还有话没问完,便忽略了他的催促,问起了别的。
无相般若乃少林无上心法,能化无为有。秦筝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我也想要学一学,保不齐就又能拿剑了,你不是也想学吗,不然秋思如何会那么着急上火的找我。说也奇怪,师父明明会,怎么不愿教你?
是不是看你天资不足,教了也是白教,所以你才要私下和少林寺联合,跑到南疆那么远的地方,找一本影儿都没有的所谓正本?
打蛇打七寸,秦筝太了解宿涵的脾性了,天资不足四个字是他这辈子最恨听见的判词,往常的秦筝根本不会对自己的师弟说这么刻薄恶毒的话,可他心里疑惑,几条人命好像都跟眼前人有关,再是忍耐力非凡,秦筝实在端不出平和的自己面对他。
果然,宿涵听见他这样说,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他,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我天资足不足都不要你管,现在师父座下首徒是我,你已经彻底没戏了!很快,广寒山庄的掌门人便是我了,师父自有高处走,这天下已是囊中之物,别说一个小小魔教,武当,少林!谁都得听我们的。还有你!
衣领被拉得更近,差不多额头抵着额头,秦筝眼神冰冷,看着面前人跟疯了似的口若悬河尽说疯话,这些埋在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总算是撒癔症般的撒出来了。
嫉妒成狂,竟能让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好男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宿涵却越说越兴奋,他享受极了能把秦筝提在手里随性宰割的快意,享受极了从前只能仰望的大师兄在自己眼前身败名裂,这种变态的快意尤其是在这个人鲜活地站在他的眼前时尤其强烈,虚弱、狼狈、毫无气势,甚至在他看来还有点可怜和懦弱,这就是如今的秦筝。
他一字一句地强调着:永远都没你秦筝说话的份儿!永远!你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痛快啊!!!!
这人是真的疯了。
秦筝只觉得他可怜,疯话一句都没听进脑子里。
手上染了无辜人的血,这辈子都洗不干净的。秦筝还被他提着,就近把妃子笑塞回他怀里,抬眼看着他:告诉卫庄主,给人下药这种事,恕难从命。
你!你简直你简直死性不改!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师父不会给你第二次苟活的机会!宿涵一把将他丢开,气愤难当。
他什么时候给过我苟活的机会?秦筝觉得好笑,反问道:若不是他叫你同我交易,方才你已经把我杀了吧。人人都不会放过我,我还要怕什么?
宿涵疑惑:你当真不愿意?你不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我要改什么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做个人?秦筝整理了下自己被扯乱了的衣领,淡淡道:孰是孰非你我心里门清,苍天在上,枉死的人看着呢,我命硬能活到现在,是她们垂怜我。
你!宿涵拔剑指着秦筝的咽喉,却不敢下手。
秦筝见他犹豫,也好端端地站着不动,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人整个抱住转了个面儿,刀光一闪,把宿涵的剑打开了去。
不是说了在家等我?温庭云把他护在身后,阴森地瞪了宿涵一眼:怎么跑出来逗别人家的野狗。
见温庭云突然找了过来,宿涵也是一凛,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快就脱身了他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二人:真叫人恶心,姓温的给我走着瞧吧!
说罢,宿涵转身跳上黑黢黢的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会杀我,应该是卫冰清不许他杀我,就在这说了会儿话,别担心。秦筝留意到温庭云喘气声很重,且按他性子见到宿涵肯定咬上去了,可是宿涵跑了他也没当下就追,不免担心起来:他刚才说你这么快就脱身了是什么意思?你遇到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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