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此生平安喜乐再无苦痛,夜夜好梦常伴,即便将来我只能入你梦里。
他搂紧怀里人,把头埋去脖颈间呢喃着:乖乖睡啦。
隔天一早,秦筝梳洗完毕换上了张穆远为他量身设计的教主袍,拖地的黑色丝质长袍边上压着描金龙纹,张扬跋扈地爬了满身,外面还罩着一层淡金色的月见纱,人随便一晃就能被反射的金光闪瞎眼,就连教主的发型张穆远也不肯放过,他胡诌了一番地藏神教谷主以上才能有的规制,硬生生把秦筝习惯扎的马尾给解了,在头顶盘了个发髻,托起一金光闪闪的头冠,梳了满头很有南蛮风情的小辫子,剩下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人前一站,地藏神教教主高贵奢华中透着一丝犀利逼人的冷艳,秦筝差不多把后牙咬碎了才肯打扮成这样,不过五天下来,他已经能熟练地卷起高贵奢华的大袖口,犀利冷艳地在厨房里掌勺,只是温庭云还没见识过他穿成这样,临出门前被温庭云拉着好一顿缠绵,才在他憋不住的狂笑里落荒而逃。
隆重打扮一番,该好好接见一下被冷待多日的名门正派了。
几日不见,仅剩的那点锐气也被秦筝给冷没了,金胜寒胆战心惊地抢先开口:教主贵人事忙,终于得空与我等商量后续之事了,如今动荡刚过,不知教主有何打算?
打算嘛,是有的,别急,一个一个来。他换上一脸对付无赖的笑,长袍一撩坐在了主位上慢腾腾道,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有些为难之事。各位在武林根基甚深,地藏神教打开大门迎来送往,是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多生事端的。纵有千愁万恨与你们算不清楚,罢了,我还是愿意放你们一马。
座上诸君松了口气,僵硬的脊背靠回到椅子上。
只要诸位掌门解甲归田,金盆洗手,发誓再不踏入江湖半步,我秦筝保证,全胳膊全腿地送各位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撒糖章~
哎嘿我居然又没完结我真是个啰嗦鬼~!
第118章
同一时间,温庭云坐在床榻上,盯着铜盆架子出了好一会儿神,方才侍童把布巾和热水收拾出去的时候他瞧见了,那白巾被人大力揉搓过,然而还是有些很淡的血迹没有洗干净。
秦筝已经有咳血的征兆了。
来人!把苏耽给我叫过来。
是。
温庭云右边身子几乎动弹不了,腿脚勉强能下地,他掀了被子坐到案几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脸色阴沉得可怕。
苏耽正好送药过来,当头见到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屋里,捏着茶杯出神,谷主怎么起来了?你这样不行,得披件儿衣服。
他把药端到温庭云面前,又去柜子里翻找,挑了几件都不满意,碎嘴念着,一年四季都穿得这么少,真是年轻不知道保养,老来你看我,刮风下雨这里疼那里也疼,受罪得很呐!
就这件吧。苏耽往柜子里扯了一件毛皮做领的薄氅,你别说老四在这些方面虽然瞎讲究,也算个细致人,看他给你买的这些衣裳,还挺实用。教主那身行头可都是他负责置办的,在这之前我还不知道咱们地藏神教的头儿出去能这么威风。
温庭云打断了他罗里吧嗦的一堆屁话,冷声问道:这么殷勤,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苏耽手一顿,哪的话,我敢吗?
他心如擂鼓,翘起兰花指,捻着薄氅一角轻轻盖在温庭云身上,不敢碰他也不敢看他。
那好,我问你,秦筝的身体状况目下到了什么阶段了?温庭云瞅不见他脸上神色,没好气道,你过来坐着,如实回答。
苏耽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对面,左思右想,捡了个不太严重的词儿道,老样子吧。
啪地一声,温庭云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苏耽全身一震,他飞快地重新说:身体里的毒素侵染了所有脏器,他无力支撑,每日咳血不止,进补的药已经没有办法将亏了的补回来,喝多少吐多少,再这么下去他偷偷瞟了一眼温庭云越来越黑的脸,绝望道:就这几日了。
然而出乎意料,温庭云并不惊讶,他看见那块带血的帕子也猜到情况不太好,从苏耽这里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反而能让他横了一条心去做这个决定。
苏耽,我在想,把他身上的毒血放干,再渡新的血进去置换一次,能彻底拔毒么?
苏耽:这当然是拔毒最直接的方式,可问题就在于,一个人就算没中毒,体内的血空了过半也是注定要死的,彻底放干根本不可能!
那一边渡血一边放血呢?温庭云蜷着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茶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苏耽了解他,温庭云在琢磨事儿的时候,级别到特别紧迫的事他面上会比谁都淡定,可手指头会控制不住敲东西,好像弹一弹能弹出个所以然似的。
苏耽:一边渡血一边放血,嗯,理论上是可以,谁来渡血?我倒是随便提个人来杀了也无妨,可用命换命也无济于事,只有至亲之血能相溶,渡到秦筝体内不会遭到排斥,与他不相关的人,渡进去也没用。
随便找个人给秦筝以命换命,他要是知道了也绝对不肯,这事我也不会做。至亲之血照他当下的情况,恐怕真要以命换命的血量才够了。
你先别想要抽人家多少血的问题,光至亲之血就不太可能,秦筝母亲死在了广寒山庄众所周知,他父亲顾元赫那都死了二十几年了,卫雪晴算半个血亲,那也死透了呀,你上哪给他找血亲去?
温庭云沉吟片刻道,他父亲没死。
什么?!苏耽睁大眼难以置信,顾元赫你说顾老谷主没死???
对,所以至亲之血好解决,只是我不知道会不会害他连命也没了,如果哥哥知道我用他父亲的命换他的命,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
温庭云瞻前顾后的唯此一件,他自己是心狠手辣惯了无所谓,可秦筝是个重情重义的老实人,素不相识的人他尚且不会去加害,何况是自己唯一活在世上的亲人呢,用自己亲人的命换苟活的机会,就算温庭云用什么法子瞒天过海把这事儿悄悄办了,秦筝一旦知道,恐怕跟他从此恩断义绝都有可能。
出于私心,谁的命换给了他我都不在乎,可是他在乎。
苏耽:顾老谷主若真的还在世,那也是年近花甲之人了吧?我记得他而立之年才结了亲,算下来啧,换血的法子固然可行,不过这样顾老谷主的命定然是保不住。
温庭云沉默了,不仁不义和有情有义在心里疯狂打架,打得血流成河也没个结果。
教主不知道他父亲尚在人世?要不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不行,温庭云摇摇头,不问也知道他的答案。当时在圣女墓里,曲尘所谓的解药就在他手上,他为了让我们脱困,以药当饵丢出去了,这才得了机会把曲尘彻底伤成废人。
温庭云苦笑了下,思及秦筝最近的变化,心疼和气恼此起彼伏。
秦筝自己早就对活下去不抱太大希望,可他既然不抱希望,何苦还承诺要给自己做一辈子的饭,甜言蜜语换着花样的说,从前可不这样,温庭云心一沉,人之将死是有感觉的,他知道没几天好活了,尽职尽责地想把神教杂乱无章的摊子处理好,忙得转不开身还坚持下厨做饭,说什么一天换个菜式补身子,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对温庭云好,用着仅剩的一点时日,尽他所能地陪伴和照顾,为他周全还能周全的人和事。
这个人呐叫人少爱一分都不舍得,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硬生生糟了这么多难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