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个从头黑到脚的背影,除了勉强能辨认出后颈的肤色偏深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能看出个鬼啊?宁随远皱了一下眉吐槽。
两人盯着那黑乎乎的背影瞧了良久,忽然听一人咋咋呼呼的一嚷:谢尔兹!
季珩:嗯?
宁随远却听清了,猛然一怔,扭头道:你说什么?!
谢尔兹啊!路阳手里捧着个吃了一半的肉包子,蹭蹭蹭小跑过来,他看起来比宁随远还急:我天,你们在哪儿找着他的!他怎么站人家家阳台上啊!我的妈呀!他跳楼了!谢尔兹啊!
你等等!宁随远一把抓住路阳的手腕:你确定这是谢尔兹?!
不,不是吗?路阳被他掐着皮肉了,疼的龇牙咧嘴。
这只是一个背影,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路阳有点被宁随远吓到,眼镜儿又非常不争气的从鼻梁上滑了下来:我好像也没那么确定.
你别吓着他了。季珩轻轻一哂,伸手过去不着痕迹的将两人拨开,握着宁随远的手腕收回。
宁随远猝然被制住,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不免有些不满的昂起头,季珩却装作没看见,将他的手臂搁在他自己的膝盖上,拗出一个端庄犹如小学生般的坐姿。
你跟那个谢尔兹很熟吧?季珩对着一脑门子热汗的路阳说。
嗯。路阳点头说:我进纳洛堡以后都是他带的我.
提到这个,一些回忆就像是从泉眼底部渗涌上来一般,路阳局促的推了一下眼镜框,依稀回到了从前在纳洛堡的若干个不敢外出巡查的夜晚。
都是谢尔兹不睡觉,领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幽眇长廊,继而跨过广袤的草坪和校场,在安静的角楼之间兜兜转转。
谢尔兹永远走在他前面不近不远的地方,他就紧跟在谢尔兹身后,盯着谢尔兹的背影不走眼,仿佛这样就能始终找到回去的路。
谢尔兹有时候会穿一些非工装服,都是他闲暇时淘来的二手衣物,他身材好,所以陈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十分好看,有时候路阳看着他一件又一件的更换着不同样式的上衣和裤子,会觉得生活也充满了新奇的色彩。
他对谢尔兹的背影,再熟悉不过了。
就是他呀,谢尔兹。路阳低声说,笃定极了。
宁随远和季珩对视了一眼。
所以谢尔兹现在在哪儿啊?路阳急巴巴的左看右看:季处长,你神通广大,把谢尔兹找回来吧!也给他一份活儿干吧!他在纳洛堡待的时间比我久,资历比我丰富,一定干的比我好!而且他真的苦了小半辈子了,他真的.
宁随远忍不住提醒:小路,事情不是你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机会吧。季珩却浅笑了一声打断了:如果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才,我会考虑的。
路阳登时眼中放光:我先替谢尔兹谢谢您了季处!
季珩仰了仰下颌: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要跟你远哥说。
路阳兴高采烈:好!那我继续去陪着鹏哥!
小眼镜儿蹦着跳着就走远了,宁随远立刻转身揪住了季珩的前襟,把季珩扯的不得不前倾了身体。
松平队长的家离新纪年百货不远,这么算一下时间线是完全有可能的!他斩钉截铁道:谢尔兹当时不跟你我纠缠是因为他还有下一个目标!
可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季珩问:做任何事总要有理由,他为什么要伤害甘橘呢?
难道是为了报复?报复松平队长?宁随远喃喃道:或者是廖鹏?
自古兵民多不和,硬要这么说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是他总觉得这个解释有哪里过于牵强附会了.
谢尔兹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为情所困的Beta吧?季珩忽然说。
嗯。宁随远不置可否。
按照你之前的形容,他应该是个感性的人,感性的人的确会因为报复冲动去做某一件事。季珩说:但是从那天我所看见的这个人的特征而言,他过于冷酷了。
是的,宁随远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白亮的光,他想,问题就在这里。
那天他所见到的谢尔兹残忍、冷漠,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到底是什么让谢尔兹变成了这样呢?
尸检报告也发来了。季珩低眸道:焦副队这次的效率可以啊。
这让两人之间找不着门路的压抑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了。
都要在物理层面上消失了,他可不得加加油么?宁随远轻轻一哂:话说你们当兵的威胁人都这么不讲科学依据的么?
这又关科学依据什么事儿?季珩问。
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的从物理层面上消失。宁随远认真的说:你顶多让他从形态学的层面上消失。
季珩眯起狭长的眼盯他:什么意思?
宁随远倏地正襟危坐起来,摆出一副资深专家开讲座的派头,字正腔圆的说:遗传学表明,基因编码是书写在人体微观层面的个人ID,即便一个人死了,只要他的血肉、骨骼哪怕是头发丝儿还有少许的残留,都能从中检测出属于他的基因讯息。
也就是说即便我把他分尸肢解哪怕挫骨扬灰了,他从理论上讲还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是么?季珩皮笑肉不笑。
对。
嘿,你是竹杠精转世么?季珩给气笑了:还跟我说对。
其实你要真想让他从物理层面上消失,也不是没有办法。宁随远的眼梢狐狸般狡黠的煽动了一下,一副你快求我告诉你的拽样。
季珩:.
季处长表示他其实对有没有这种方法的存在都毫无兴趣!
成天满脑子就在想这些事儿的人.那还是人吗?!
不过小宁同志难得开一次屏,季珩瞅着他那无形的花尾巴一颤一颤就等着人去爱抚称赞,不得已只好捧个场。
什么方法?他强行装作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
宁随远的小虚荣心得到了一些满足,顿觉舒坦,转而扒拉了一下季珩的手腕,将他拽的身体前倾,靠得更近,神秘兮兮道:你们中央不是有个专门处理高危生化材料的大铁嘴吗?
季珩的瞳孔落下又升起,专注到略显狂热的小宁同志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再次产生了肢体接触。
明明之前.随便碰一下耳朵根都会红。
这算什么?进化了吗?
撩人不自知啊。
十几秒了,宁随远还握着他的手腕没松开,显然就等着他继续捧场问下去。
季珩吞了口唾沫,眸光不经意的扫过宁随远上扬的淡色唇角,低声道:你怎么会知道大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