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很恍惚地在她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段汀栖避着她背上的伤,也换了个抱着的姿势,继续说:“想不想听?”
“想。”余棠声音很低地闭着眼睛。
那瓶酒度数不低,段汀栖知道她其实有点开始迷糊了,嘴角微微弯了下,理理她的头发:“当时绑架我们的人,是把我们带到了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那个工厂以前是加工食品的,有两层,分内间和外间,也留了很多设备在。”
段汀栖安静低着头,一缕发丝从耳边滑下来,若有似无地在她侧脸上打了层阴影——
“我记着……当时我们是分开被放在三个可升降倾斜的处理台上,周围是悬空的,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也跳不到实处,具体别的细节记不太清了。”可能太久远了,段汀栖垂着眼回忆了一会儿,“总之当时那三个台子一直在往下降,而我手边有着一个控制权,大概是我可以选择扳停一个,其余两个却要一直往下倾斜……”
她沉默了一会儿:“彻底降下去,就会死。”
余棠很慢地睁了几下眼,摸摸她的脸:“底下,放什么了?”
她眼皮沉得睁不开,声音也跟平时不一样,段汀栖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贴了会儿,偏头说:“那底下——是一个正在转动的巨型绞肉机。”
余棠感觉心里突然很重地抽了一下,脑子也倏然一疼,好像忽然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和画面,却一闪而逝了。
扳动开关的权利,等于亲手选择父母……或者自己的死。
可是不选择,三个人会一起死在这里。
一天之内,余棠心如刀绞,手轻轻抖了下,去紧紧搂段汀栖。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选的,也终于明白,段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件绑架案讳莫如深。
这或许只是一些人突发奇想的乐趣,或许这件事背后,藏着森然的恶意。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本身看似有选择,却如此艰难。
余棠其实已经不知不觉脑子昏沉了起来,手也只是紧紧搂了一下,就下意识软软落了下来。
段汀栖看了她一会儿,把她的手捞起来,重新缠在自己腰上,才低头温柔地说:“可我爸妈没有让我选,他们为了保护我,自己远远手拉手……从我面前跳下去了。”
有温热的眼泪落到余棠脸上,渐渐跟她汇在了一起。
余棠在混沌的意识里哑声说:“闭上眼睛……段汀栖。”
“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段汀栖头也埋在她怀里,但没说自己到底有没有闭上,只是说:“但那不是最后一句话,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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