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舟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或许我也可以替他去做一些事。
比如去解决一下那个眼角有刀疤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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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酒肆里,柳梳云坐在角落里,与面前脸色苍白、眼角有疤的男人相对而坐。
柳梳云一身白衣,在这嘈杂的酒肆里有些格格不入。他低头摩擦着手里的杯子,如果有人看他的手,会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小叔,自从你上次去明宗探望我,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面了。我一直很想你。
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原来正是柳家的二少爷,柳烟。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低声说道:我也很挂念你。我经常担心,你在明宗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听说大宗门里也有许多斗争,可惜小叔没本事,不能帮到你的忙
没有人欺负我,我在明宗过的很好,柳梳云打断了对方,声音不太平静,还有长老赏识我,说要收我做亲传弟子。
柳烟愣了愣,半晌低下头,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你过的好就好
柳梳云终于忍不住,眼眶微红,沉声说道:小叔,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我在官府听说了很多事,我当时就猜与你有关,但我不敢说。小叔,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柳烟沉默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柳梳云,欣慰地轻叹一声:你长大了,梳云。
柳梳云一把抓住柳烟的衣袖:小叔,我在问你!那四具白骨是不是你做的?
柳烟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他把柳梳云的手推开,冷声说道:是,是我做的。我做的又如何?他们该死!
柳梳云怔怔地坐在原地。
柳烟冷笑一声:当年我们柳家一朝失势,多少人来落井下石,害的我们家破人亡?那几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心思报仇?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他们活该跪在我柳氏先祖灵堂下,日日夜夜为了过去犯下的错忏悔。
柳烟咬牙切齿,到后面几句几乎是压抑着低吼出声。柳梳云脑海一片混乱,他摇摇头,红着眼眶,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终于,他沙哑问道:那刺杀李世子呢?你就是刺杀李世子的那个刺客对不对?我在官府看到你的画像了
柳烟闭了闭眼睛,轻轻喘了两口气,狰狞的表情渐渐恢复。他自嘲一笑,说道:是我。
柳梳云声音颤抖,他艰难地问道:为什么?小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梳云虽然不喜欢李昼眠,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李昼眠去死,也从来没有想过,做出这种事的人会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柳烟猛地站起来,嗤笑一声:因为我恨他!
柳梳云愣愣地问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白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背对二人而坐。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听着叔侄二人之间的对话。
他目光微冷,手指在桌面上轻叩,正是林寻舟。
第25章毁誉参却像是他的一个熟人。
为什么恨他?听到柳梳云的话,柳烟握紧双拳,梳云,你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我父亲为万众而死,是个英雄。柳梳云面色肃然。
是,你父亲是个英雄,柳烟冷笑一声,但是他保护的人对得起他吗?他尸骨未寒,就有人来落井下石。这些人值得他为之而死吗?值得吗!
这一次柳梳云没有说话。半晌,他才挺直脊背,有些艰涩地开口:世间人有百种,有恶有善,总有值得保护的人。
柳烟静静看着他,终于疲惫地笑了一声,颓然坐到椅子上:你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父亲。
他目光渐渐冷静下来,说道:你从小在明宗长大,讲的都是大道理,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家破人亡,我的哥哥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战况危急,天暮山一带不知死了多少人,你的父亲也死在那里。可李世子在做什么?
那时候天下恐慌,人人自危,他李昼眠却坐守云州,硬生生放任魔族进犯!他不是化神期的天之骄子吗?他不是修真界的顶梁之柱吗?他在哪里?如果不是他避战不出,你父亲怎么会死!
柳烟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怒吼出声。
小小酒肆里,昏暗的光线拉出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影子。周围很安静,不知何时所有酒客已经离去,只剩下这对叔侄,和坐在角落的林寻舟。然而柳烟在愤怒,柳梳云神思不属,都没有发现周围奇怪的寂静。
林寻舟抿了一口清茶,微微垂眸。
原来是天暮山那一战。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林寻舟还在闭关,并没有亲身参与这一场战争。但林寻舟出关后,却也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件事的议论。绸缪布局,惊世一箭有人为此憎恨他,但更多人为此感激他,可谓万众毁誉,系于一身。
小桌前,柳梳云呆呆地看着他的叔叔,终于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件事李世子韬光养晦,避不出战,难道不是在蓄气养势,为了在关键时刻给魔君一击么?若不是他一箭重伤魔君,当时修真界连几年的安定都不会有,死的人会更多。小叔,这件事不是李世子的错虽然我也常常想,如果李世子再去的早一点该多好,如果我爹没死该多好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
可你父亲死了。柳烟冷冷打断他,大人物们总要顾全大局,总有万般理由,但是我只知道,我哥哥死了,我的家没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压抑的、巨大的悲恸:李昼眠为了大局韬光养晦,谁来为你父亲的死负责?你父亲就活该去死吗?就活该为了大人物的布局谋划牺牲?我做不到不恨他。
小叔柳梳云到底年纪不大,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反驳如何劝说,怔怔落下一滴眼泪。
柳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是我说话重了。梳云,你别怕,所有事都是我一人做的,牵扯不到你。你继续好好做你的明宗弟子,你还有大好前途,小叔不想连累你如果将来我被人捉住,你就说不认识我这个乱臣贼子。
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面了。他站起身,冷冷转过身,想往酒肆外走。
他迈出两步,忽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察觉到情况不对。
周围的人都去哪里了?
他额角划下一滴冷汗,寒气顺着脊背攀升。
柳烟怔怔扭头,目光落在角落里唯一的白衣人身上。
可是,这些都不是你与魔族勾结的理由。那人背对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清冷的声音传来,冤有头债有主,究其根本,你最该恨的难道不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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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空旷,李昼眠走在荒草地里。春风始渐,依旧寒凉,他平静地站在狂野之中,任由风鼓起他的袖口。
有人在暗中要杀他,他便大大方方的站出来。他不喜欢连累别人,所以他离开林寻舟,也没有回燕王府虽然燕王府戒备森严,但是燕王府所在的云州有太多普通百姓,哪怕只是被战斗的余波波及,也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他知道想杀他的人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