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这里听戏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地位钱财。此刻突然被拦下,难免有些恼怒。然而不论如何,这些人也不许踏入门内一步,问起来只有一句解释:今日画堂有贵客在此,不接待外人。
心思活络一些的,听到这句话,立刻恭恭敬敬对着大门行了一礼,扭头就走,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如今在云州城中,有哪位贵客是画堂冒着触怒其他客人的风险,也不敢得罪的?
除了如今在云州一手遮天的燕王李昼眠,不做第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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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院内有一座两层小楼,空荡荡,安静的有些诡异。这里本是一座戏楼,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乐音曲调,只偶然有下人战战兢兢地小跑而过。
一楼里,画堂主人正满脸冷汗地来回踱步,低声咒骂自己的手下人:说了多少遍,这次是王爷亲至,马虎不得,不能出一点纰漏!那个戏子是谁带到画堂里来的?你们提前检查过身份了没有?现在好了,竟然妄图行刺毁了,毁了,画堂算是毁了!
他骂了几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又愁眉苦脸地吩咐道:现在王爷震怒,我们能补救一点是一点。听说王爷喜欢陵城名酒一杯风月,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刚好采买了一些么,快快,着人送上二楼。
手下人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跑走,端了酒食向二楼走去。
然而他刚刚上了二楼,就被全身甲胄的护卫拦了下来:做什么的?
给贵人送些酒食,下人赔笑道,是陵城的一杯风月,听说王爷喜欢。
护卫皱了皱眉,正想让他下去,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他送来吧。
护卫应了一声是,微微侧开身子,给下人让开了路。下人端着酒壶,战战兢兢地往里走,还没进去就出了一头冷汗。
拐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了主位坐着的锦衣人。对方锦衣华贵,气质淡然,没有想象中的满脸怒气,却比想象中给人的压迫感更强烈。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贵气天成,凌然不可直视。
在锦衣人身前,则匍匐着一名戏子,身旁还散落着一柄断剑。
下人只是扫过了这么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捧上酒壶。
是陵城的一杯风月?锦衣人似乎有些兴趣,好酒,当赏。
下人心里骤然送了口气。
锦衣人没有动手,他身边的一名侍卫走上前接过酒壶,小心地取银针验毒之后,才放在小桌上,说道:殿下,没有问题。
二八啊,你就是太小心了,李昼眠不甚在意地笑道,能毒倒化神期的毒可不多见。
李二八退到一边,严肃道:多事之时,不可大意。
李昼眠笑而不语。他抬了抬眼皮,望向地上匍匐着的刺客,好奇道:能知道我的行踪,扮作戏子行刺,倒也有些手段。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能杀掉一位化神期?
地上的人精神萎靡,匍匐不语。
李二八冷冷道:没听见殿下问你么,谁派你来的?
那戏子刺客微微动了动,费力地抬起头,眼神愤恨:你叛经离道,意图谋反,勾结魔族,冒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
李昼眠还没说话,李二八脸色一黑,毫不客气地走上前一脚踹过去。对方惨叫一声,弓起身子,捂住自己的腰侧。
李二八皱了皱眉,拉住对方的领子:腰间藏了什么?拿出来。
刺客脸色大变,不肯松手,李二八也不客气,直接往对方穴位一点,那人立刻浑身虚脱,腰间的东西也哐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二八将东西捡起,看了看,忽然脸色也变了。
他走到李昼眠身前,犹豫着小声道:殿下,是明宗的腰牌。
李昼眠微微一怔。
你是明宗的?李昼眠问道,一瞬间觉得有些头疼,你来刺杀我的事,你们宗门长辈知不知道?
如果是假冒身份还好,万一真是个明宗弟子,一时冲动才来刺杀他,那他可不好处理
李二八知道内情,眼皮也跳了跳。他小声纠结道:也许这腰牌是假的
李昼眠微微沉默。
此时地上那刺客愤恨地骂道:我是明宗弟子又如何,我明宗与燕王府不共戴天!此事乃是宗主亲自吩咐,要的就是你的狗命!
李昼眠:
李二八:
李昼眠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你确定?
刺客一昂头:怎么了,宗主要你死,你这个叛逆又有什么话说?
李昼眠默默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他端起酒杯,扭头小声对李二八道:不管腰牌是真是假,不用留手。
第70章夜色深他轻轻咬上他的唇。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刺客,李昼眠觉得有些无趣。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叹了口气,淡淡瞥了对方一眼。
明宗弟子?奉命而来?都编的什么鬼话。
想到林寻舟,李昼眠神色柔和了少许。
这个刺客多半是冒充明宗弟子身份这人满口谎话,心思不正,就算真是明宗之人,那自己替寻舟清理门户也不算过分。
走吧。李昼眠摇摇头,向门口走去。
你刺客还想骂人,就被走上来的李二八一手刀劈在脑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李二八拎着领子把人提起来,递给一旁的护卫:送到地牢,好好查一查他的背景。
手下抱拳应是。
李昼眠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绕过屏风,向楼下走去。
画堂老板正在一楼急得团团转,一回头就看见一位气质雍容、锦衣华贵的男子缓步下楼,吓得一个激灵长拜不起:王爷恕罪!
李昼眠淡淡看了他一眼,叹道:本王难得来一次画堂,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刺客可是你手下的戏子,你有什么话说?
画堂老板额头见汗,颤声道:是小人管教不力,没想到竟被贼人混了进来!王爷明鉴,小人也是被那刺客蒙骗,对刺杀之事毫不知情啊!
这时李二八正巧下楼,听见画堂老板的辩解,冷哼了一声道:与刺杀之事有没有关系不是凭你一张嘴说的,王爷万金之躯,要是出了事你能担待得起么?事情是在你这里发生的,就算你真是被牵连,也逃脱不了责任。
画堂老板脸色惨白,刺杀燕王之罪可不是小事,说不准自己就要人头落地,甚至株连家人。
如今李昼眠在云州的权势几乎与皇帝无异,是他万万不敢违逆的。画堂老板心中有些绝望,把胆敢行刺杀之事还牵连自己的刺客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好了,李昼眠轻轻叹了一声,画堂乃是风雅之地,还是不要让血污了好。
李二八应了声是,冷冷瞥了一眼画堂老板,说道:殿下的意思是不愿多造杀孽,不多追究无辜之人。待查明事情原委之后,若你果真与此事并无牵连,不会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