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的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落也从来没打算把这事告诉第三个人——哪怕是景行也不例外。
莫夕原把这份文件交给陈落,她熬了个通宵把文件内容仔细看了一遍。陈落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看这份文件时却无数次愤怒得想掀桌。她终于理解俞轻寒为什么不愿说这件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再次提起。
可是伤口想要愈合,就必须先得把腐肉挖出去,任它溃烂流脓,萧桐的病情只会越来越糟,陈落对着文件看了一整夜,连夜修改治疗方案,甚至没注意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关了电脑显示器,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醒醒神,顺便去给萧桐做例行检查,谁知半路遇到景行,于是便又回了办公室。
“对了,眼看着快过年了,今年你打算回上榕么?”景行问陈落。
“大年三十的飞机。”陈落反问景行,“你呢?”
“我不回去,我爸我妈来我这过年。”景行道,“嘿,难得你们做医生的过年还能放假。”
“医生怎么了?医生也是人!”陈落笑骂,“再说我都五年多没回去了,今年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景行想想,好像自己也很多年没回过上榕了。
“我不想回去。”景行撇撇嘴道,“那地方太脏。”
陈落知道景行说的是什么,“十几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事。”
“今年过完正好十二年。”景行看着窗外幽幽道,“这件事我能记一辈子,阿落,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的错。”陈落给景行倒了杯水。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景行双手捧着马克杯,食指沿着杯壁摩挲,“我亲眼看见那几个畜生把她拖走,可我没去救她。”
景行看着陈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逃走了。”
她道:“我是个懦夫。”
“你那时才十几岁,你只是害怕。”陈落道,“害怕并不可耻。”
“可我本来可以选择报警,或者跟人求救,或者别的什么。我能救那个女孩子,可我什么也没做。”景行握紧马克杯,“那几个畜生,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隔天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学校里上课,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那个女孩,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他们后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却不是因为我!”景行神情激动起来,她梗着脖子,把马克杯重重摔在桌上,“我是个胆小鬼,我连指认他们的罪行都不敢!”
景行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她走出校门,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拖着一个女孩上了面包车,那天夜里很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景行是唯一的目击者。
景行能做些什么的,但她什么也没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