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生前也曾后悔过,就是在陈君华去世的时候,那会儿她总想着,当初陈君华读书成绩优秀,如果家里肯砸锅卖铁让她继续读书,而不是去学裁缝,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当年真的是知识就是力量,哪怕读个高中也能去村小当老师,虽然当年考大学难如登天,但是也可以去学其它的,出来以后都是知识分子,命运可能就完全不同。
不过后来也想通了,每每看到贺西宁回来看她,老人家就止不住欣慰,相信陈君华也会如此。她们老陈家的孩子命都不怎么好,不够顺遂,但好歹出了一个贺西宁有出息的。
老爷子他们第二天下午就赶过来,一家老小全部回来。
镇上的人已然太久没见过老爷子和楚母,纷纷过来唠嗑。
贺西宁就在堂屋中间给姥姥上香,不笑不哭,恭恭敬敬地送姥姥最后一程。
镇上的葬礼与市里的区别很大,这里遵循老规矩,一切按旧俗来,请的道士在早上到达,中午开丧,下葬时间定在开丧的第三天。
香
火纸钱味道特别浓重,直冲头脑。
贺西宁身穿孝服戴孝帕,一直是最诚心最安静的那个,姥姥算是她第二亲的人,这一走,以后她跟舅舅一家的关系恐怕会更淡泊。
舅舅作为亲儿子,先是大哭了一场,然后便忙着招呼大家,他不是没良心,只是观念跟贺西宁不同,姥姥无病无痛离开,生前骨子硬朗,不像其他老人那样活到最后比死了还难受,故而他并不悲痛,但伤心肯定还是有的。
老爷子看到贺西宁在场,什么都没说,带着一家老小给姥姥上香,他不住地叹气,楚母泪眼婆娑,鞠躬过后摸了摸黑漆漆的棺材,惋惜地说:“大姐,你走好。”
楚青和楚哲规矩老实地站在最后面,两人都同情地看着贺西宁,亦看看自家小姑。
贺西宁在姥姥面前站了多久,楚云就在后面站了多久。
开丧第一顿要吃好,一共八道菜,意寓姥姥的八十高龄,贺西宁一口都吃不下,还是楚云劝着扒了两口饭。楚云知道她此时心头不好受,便当众抱了一下。
老爷子他们瞅见,皆都一言不发。老爷子之前脾气那么大,现在却没了声。
在新年电话里,姥姥笑呵呵地对老爷子说,她觉得楚云真好,她满意这闺女,就是自家贺西宁给大家添麻烦了。各人对这话的解读不同,如果不知晓楚云和贺西宁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些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当时老爷子也觉得没什么,如今再一细想,却是饱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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