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十多年的魔教少主,沈望舒自然不把正道中人放在眼里,只是他也不妄自尊大,把那群人都看成无脑傻瓜。略一琢磨,他觉得此事蹊跷,巫寨主,方才您说九嶷宫向来只在南疆行走,那想必中原人也甚少听闻这名字,也就不好论正邪了吧?为何东皇太一一出手,其他人就没命地来拦?
此事本座却是没细想过。巫洪涛叫他问住,迟疑了片刻,又道,不过东皇太一却是当着众人说了一桩旧事,扫了当场不少人的面子,想必是恼羞成怒了吧。
什么旧事?萧焕一双剑眉紧蹙,显然也是觉得巫洪涛所言委实太过骇人。
巫洪涛又冷哼一声,与此事关联不大,横竖不过是说了你们正道中人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罢了。
先前一开口巫洪涛边说此事与他妻女牵连甚深,叶无咎大约是第一次听他提及,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不由得催促道:那后来呢?
到底是自己爱重的女婿,巫洪涛对叶无咎还是和颜悦色的,当即就缓了语气,东皇太一为人宽厚,又一向照顾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每当我们遭了围攻,他便不管不顾地上来挡。东皇太一武功卓绝,却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带着我们都逃了出去,但他伤势实在太重,没称过三日,便撒手人寰了。
如此仁慈敦厚、爱护后辈的人,哪里能和邪魔外道沾上边?饶是最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的岳澄听罢也忍不住啊了一声,半晌才苍白着一张小脸,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你骗人!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巫洪涛又接着道:我与亡妻跟着东皇太一千里驰援之时,她尚不知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好一番奔波劳碌又频繁跟人交手,后来东皇太一辞世又伤心过度,伤了胎气,以致难产而亡。我苦命的娇娇
娇娇怎么了?叶无咎红着眼眶追问。
娇娇在娘胎里就遭到了如此折磨,先天不足,出生之后便身体孱弱,延请多少名医来看都束手无策。本座小心翼翼护着她,到底也没过了十八岁。提起妻儿,巫洪涛不免悲从中来,嗓子都开始发哑。
在人家伤心的时候还要紧紧逼问实在是毫无良心,松风剑派的三人和沈望舒都只好缄口不语。倒是叶无咎不必顾忌这么多,发着狠问:寨主所说的那个名门正派可就是他们余杭松风剑派?
正是!巫洪涛咬牙切齿。
叶无咎腾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那三人,又问道:不知那位少侠是楚江流楚大侠还是岳正亭岳大掌门?
自然是岳正亭那匹夫!巫洪涛怒喝一声。
岳澄闻言也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向叶无咎瞪了回去,高声道:你含血喷人!巫寨主,方才你说了那么一大篇话,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人证是谁,物证在哪?不然你上下嘴皮一碰便想污我父亲的清誉?
巫洪涛怒道:证据?若是拿得出证据,本座还不立时找上你们松风剑派去算账,又岂会在此龟缩多年?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做了亏心之事,还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杀人,又岂能留下把柄让人诟病?十大门派的人,相互包庇,又有哪一个敢说一句实话?
说到底还是您的一面之词了。萧焕也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十大门派相互包庇松风剑派、紫微门、普安寺、严华斋、碧霞派、太华门、朱雀宫、襄台派、翠湖居、绿萝坊并称十大门派,但其中松风剑派居首,其中还有好几个门派互相瞧不顺眼,倘若其中一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其他几派不落井下石便算是顾念彼此颜面了,几曾有同气连枝共同遮掩什么事的时候?
眼见着几个愣头青又要和巫洪涛打起来,沈望舒连忙道:巫寨主,您还不曾说那九嶷宫是如何覆灭的
岳正亭被千峰领去九嶷宫又好生送了出去,路也走熟了,你觉得呢?巫洪涛抑制不住怒气,飞快地说着,他在圣教修养的时候也不曾闲着,暗地里便策反了好几名内应,身份品阶都不低,等他率人攻来,里应外合,焉有不灭之理?
那一刹那,沈望舒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铺天盖地的红色,那是遍地的鲜血,也是刺目而讽刺的礼堂,更是他与萧焕身上的喜服。
无怪萧焕为何做得如此得心应手,原来都是师父教的好啊!
看神情,萧焕也想起了他一战成名的那一段,却是一点欣喜也没有,反倒是满脸涨得通红,耳根也在发烫,偷眼瞧着沈望舒。
韩青溪作为岳正亭的弟子,有些听不下去了,巫寨主,事关家师声名,还请慎言!
怎么,还是想要证据是吗?叶无咎一向都是笑嘻嘻的,如今却是恨得双目发红,恶狠狠地道:你们岳大掌门手段真是光彩啊,没有著书立传为后人表率实在是可惜了!要有证据,他也要有脸往外说才是!
巫洪涛已然将精纯内力灌注于掌心,高高举起,时过境迁许多年,物证早就湮灭了。人证么,却也不难找老夫送你们下地狱,且去问九嶷宫枉死的数百教众吧!
巫寨主!萧焕忽然清斥一声,若如您适才所言,当年九嶷宫定然是一场恶战,场面不言语您说的松风剑派一役。尊夫人与东皇太一折于松风剑派一役,您也说九嶷宫折损了数百教众,云中君、东君、河伯、山鬼晚辈不识,且当是在那一战中殒身了。但大司命、少司命晚辈却是见过,再有便是巫寨主。俱是身体康泰,丝毫不像有损伤的样子。这恐怕
蹊跷得很。
蓄满力道的一掌猝不及防地推出,好在萧焕警醒,一个腾身躲过了。只是他们身后的桅杆却是不能动弹的,被一掌劈了个正着,连断裂都不曾,便碎成了齑粉,纷纷扬扬落了一地。那未曾张开的风帆则被掌风推到了江中,笔直坠下,掀起好大一层浪。
你还有脸提云中君!巫洪涛怒喝一声,九嶷宫教众习武者不少,但更多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们中原正道中人来势汹汹,又有什么神医所配的避毒丹,连山中瘴气都不能阻拦,眼见九嶷宫难逃被夷灭的下场。云中君素来心慈,不忍见信徒遭难,便嘱咐我等带着信徒分别南迁,他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应对。信徒无辜,我等本想留下助云中君一臂之力,又恐信徒遭了毒手,思虑再三,只好忍痛与他诀别。一日后,本座见九嶷宫所在之处起了冲天的火光,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又过了三日,本座悄悄潜回去查探,只见我圣教已被焚作了一片白地,云中君他他也以身殉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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