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静静看了他一阵,忽然一勾嘴角,好。
岳澄实在是看不惯他师兄和这个倚霄宫的余孽整日眉来眼去的,便指着那个杀手道:我说,那这个人怎么处置?
萧焕又冷了神色,轻哼一声,该掏的都掏出来了,也该弃了。把他放了,任他自去,想来会有好果子等着他。
你们不是正道中人吗?怎么做起事情来还这么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的呢!
第45章章九涌波
远运船行的老板究竟怎么回事?松风剑派的三名弟子跟着谢璧去客栈见秋暝,沈望舒与叶无咎自己在城里晃荡。到了吃饭的时间,两人便去了船行对面的酒楼,要了个临街的雅座,点上一桌精致的吃食,反正叶大公子并不心疼身外之物。但沈望舒无心吃饭,刚刚让小二退出去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这酒楼地段好,叫价也高,但东西也是真的好,待客的茶都是上等的。叶无咎呷了一口,回味好一阵,才漫不经心地道:我们洪涛水寨也在这儿买过一次船,不过他们家的大船不怎么样,交到也就打得不多。这家的老板,你也听说了,长得凶神恶煞,脾气也不太好。但是我感觉他功夫很好。
哦?沈望舒凑近了些。
叶无咎想了想,他给我的感觉,就跟我看我岳父似的。
这算是怎么一个形容?不过沈望舒也跟着想了想第一次见到巫洪涛的情形,但是也米觉得他是个什么大人物,毕竟也没太大名气,加上态度也十分散漫,没半点高手的气场。不过现在想来,正是顶尖的高手,才会有这样举重若轻的气度。
知道这老板是什么人吗?
叶无咎笑了,沈兄弟,你以为我是包打听吗?
沈望舒也笑,但这一带应该没人比你消息更灵通。远运船行也不算什么无名鼠辈,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吧?
相处时间不长,但叶无咎的性子真的很好摸,只要顺毛摸就是了。虽然沈望舒不怎么会夸人,但叶无咎还是被哄高兴了,摆手道:其实我知道的真不多。这个船行,好像就真是凭空冒出来的,老板更是一点过往都查不到。而且这家船行看起来也没什么蹊跷,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大船不怎么样,小船却做得还可以,出货快价钱还便宜,所以渐渐有了名声。
虽然知道不合适,沈望舒还是问了一句,知道老板的武功什么路数吗?
你想什么呢?我刚刚说了,感觉老板是个高手,是因为他就没与人动过手。叶无咎敲敲桌子。
才陆续上来了,沈望舒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小二说菜已上齐之后,才忽然问道:你既然知道,先前为何不与他们说?
叶无咎夹菜的手一顿,旋即摸了摸下巴,我说沈兄弟,我是来跟着他们不让回去报信的,又不是来帮他们查案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其实他们想跑你也根本拦不住。沈望舒摇了摇头。
巫洪涛应当也没有一定要杀了他们的意思吧,当时只不过在气头上,所以才撂了话下来,若是真的想提沈千峰报仇,早该与松风剑派为难了。叶无咎人是聪明,但武功平平,根本看不住,巫洪涛大概是想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
想想也是,虽然与沈千峰系出同门,但细细追究起来,沈千峰也是引得九嶷宫覆灭的罪人之一,而他自己身死,却与巫洪涛没半分关系。灭了九嶷宫的是岳正亭,巫洪涛也是个磊落汉子,不拿小辈撒气。
沈兄弟,那个萧焕怎么说也是你的灭门仇人了,你怎么非但不杀了他报仇,反倒还帮着他啊?叶无咎凑了上来,起初我以为是他挟持于你,可后来看着却不像。还有,萧焕对你也挺奇怪的,就算知道你不是我那位沈师叔亲生,最多也就对你愧疚而已,但他
沈望舒那筷子的手也抖了一抖。
叶无咎是个外人,但他都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当真这样明显吗?
我听说萧焕混进倚霄宫,就是骗得了你的信任。即便你不怪他,但你们这样也不像是好友,反倒像是
沈望舒定定地望他一眼,什么?
叶无咎被他看得背脊一凉,往后退了退,你和他但凡有一个是姑娘,我定会把你们认作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
闹了别扭的小夫妻?这个比方,也不知该不该说叶无咎眼里好了。
不是他骗得了我的信任,而是我自己瞧上了他,他与我虚与委蛇罢了。沈望舒自嘲地笑了笑,可笑的是,他都对我这样了,我却还一门心思地帮着他。
一向喜欢半眯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叶无咎说话都不利索了,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得那个意思。沈望舒淡淡地说着,忽而觉得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一阵轻松。
叶无咎拍案而起,你他你们两个可都是男人啊!
沈望舒倒是自顾自地夹起菜来,叶兄,你叫巫寨主岳父,当然也是成过亲的了。不过听闻尊夫人辞世许久了,你还对巫寨主这般恭敬。想来你与尊夫人情深意笃啊。
这你就错了,我是寨主从小捡回去当儿子养的,即便没有娇娇我也崇敬他。叶无咎横了他一眼,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寨主才娶了娇娇的。我被捡回去的时候,娇娇刚生下来没多久,夫人也辞世了,娇娇很瘦弱,看着跟个小猫崽似的。那段时间寨主整日借酒浇愁,也没什么时间去管娇娇,我心想寨主对我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我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且好生照看娇娇吧。
所以娇娇从小就喜欢跟着我,特别听话。我们俩几乎整日都腻在一起,也没想过会分开。
娇娇及笄的时候,我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她说愿意,我俩就一起禀明寨主了。寨主很为难,为了娇娇,他很想同意,但为了我,他又不忍心,最后只问我:无咎儿,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娇娇年寿难永,说不准哪日就先你去了,你待如何?我答,我会倾尽所能保护好娇娇,但若真有那么一日,余生也便伴着寨主过了。
寨主又问我,会不会觉得委屈。我答,不会,我不想让娇娇觉得委屈,倘若娇娇真的时日无多,我希望她剩下的日子里再无遗憾。
叶无咎多数时候都是以笑脸示人的,但总是漫不经心未达眼底的,这是沈望舒认识他以来,看到他笑得最纯粹也是最真挚的一回。说起亡妻巫娇娇的时候,沈望舒觉得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于是沈望舒也跟着轻轻一笑,那你也应当能理解,你遇到的是你的娇娇,而我遇到的是萧秋山。
叶无咎都愣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沈望舒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一时间不太能接受把巫娇娇和一个男人相提并论。
你叶无咎还想说什么,但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让他一下子就闭了嘴。太吵了,不适合聊这些需得凝神细想的东西。
叶无咎筷子一摔,推开门出去,喝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吃饭了?
沈望舒透过门缝也大致看清了堂子里的情形。一群身材魁梧穿着短打的男人,正追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在桌子间穿梭。那群人被叶无咎吼了一声,只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去追那女子。
倒是那个女子,听见有人出声,连忙喊道:公子!公子救命!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叶无咎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