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居士且慢!看样子他不会是就要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吧?嗓子有些火烧火燎的,但沈望舒也不得不强忍不适,此时不是好时候,说不得薛无涯听到风声就将那些女子带去了别处,更是难寻。不若等他结亲当日
若是筹措不及,那些女子岂不就失了清白?秋暝打断他的话。
沈望舒的神色黯了下去。
他也是为了秋暝、为了绿萝坊的几个女弟子好。薛无涯武功强悍,秋暝勉强能与之一战,涌波山庄又能人众多,还有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就他们这几个人,没有胜算。
可秋暝想到的,是那些无辜的女子。就像他那天毫不犹豫地出来救他们一样,除却对自己功力的自信,但更多的应当是记挂他们的安危吧。
果然,堂堂正正的大侠,和他这样魔教出身的宵小,差太多了。
不过秋暝还是个理智的人,激动了那一会,理智倒是很快回笼。即便他不知道背后还有个黑衣人,他也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于是秋暝缓声道:方才在下失态了,如今这个时机的确不好。这样吧,我先让无瑕和楚姑娘先联系师门,大约
绿萝坊在岳阳,倒是无妨。翠湖过来须得几日,也不知能不能赶上。沈望舒轻轻点头,不过在下听闻,薛无涯应当就在这几日就会举行婚宴,婚宴这种东西,最是人多口杂的,其实很方便咱们浑水摸鱼。
秋暝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不好看。沈望舒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觉得不光彩罢了。
想了想,沈望舒便补充道:只是这水要先给搅浑才能乘机而动。听闻薛无涯每年成亲一次,想必涌波山庄的仆从早就习惯了,典仪流程烂熟于心,等闲不会出岔子,还需咱们来制造乱子。到时可以由秋居士带着谢少侠和楚姑娘出面要人,再由其他绿萝弟子与松风弟子潜进去救人,应当能成。
秋暝摆了摆手,松风剑派的弟子与此事无关,不该涉险。
秋居士,咱们都是奔着薛无涯去的,只消把他拿下就是了,至于为什么拿他,还是等以后再分说。沈望舒笑了笑,不过还有一点,在下须得事先提醒一句。那个薛无涯还有个同伙,躲在暗处,我们也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但听他说话的语气,薛无涯还要以他为尊,想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韩青溪与岳澄第一天便撞上了这人,自己也是才听见了此人与薛无涯的对话,但秋暝应当是还没遇见的。而这人言谈之间提起二十年前的恩怨,说不定秋暝也是知道的。
可这一提,少不得就会牵出他与沈千峰的关系。沈望舒以倚霄宫少主的身份闯荡这么些年,如今再说上一句自己不是亲子,只怕也没人信。秋暝虽然对沈望舒甚是宽厚,也说过什么正邪之辨只在于心的话,可谁知道有朝一日身份暴露,秋暝会不会厌恶他。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秋暝也知道问沈望舒不能再挖出更多的消息,也便作罢,只问道:薛无涯喜宴的时间,沈少侠清楚么?
这个在下不知道。沈望舒很快回过神来,言谈自若,只是这个也不难打听。那天在下听闻涌波山庄的下人说,婚仪用度有短缺,应当近日就会去采买。毕竟是十位姑娘的份,这样大的生意,点眼得很,稍稍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秋暝以为然,又替沈望舒拧了一把帕子换上,一早上就劳心劳力的,是在下考虑欠妥了。沈少侠好生休息,晚一点我叫无瑕送些散热的汤药来。涌波山庄之事,就不必担心了。
秋居士要自己去打探?秋暝的话没让沈望舒安心,反倒是强行坐了起来,连声道:万万不可!薛无涯所图甚大,只怕一早就掌握了松风剑派与在下的行踪,那日您又救了在下,想必是被薛无涯认熟了。此事您最好还是不要出面了,免得被薛无涯抓住行踪,谢少侠应当也是被认熟了。若是可以请楚姑娘或者其他绿萝弟子吧。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任谁都得怀疑沈望舒的居心,或是怀疑萧焕与他到底在外头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对头。
但秋暝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和气地一点头,好,我且去与绿萝弟子商量商量。
第64章章十一河山
皓月当空,清辉千里,江水微澜,浮光跃金。端的是一派赏心悦目的景色。
然而渡口边的几人,谁也没顾得上去欣赏江景,都一门心思地盯着渡口的几只小船。
这几只小船并不起眼,与寻常人家的渔船无异,顶多算是多了个讲究一些的乌篷。不过这个时候了,除非要专门捕捞只夜间出来活动的鱼虾,渔夫都该回去歇息了。仍然靠在船头却不见有任何动作的几个汉子看起来确实有些可疑。
我听说你们这儿的婚俗,不是中午拜堂么?拖到晚上的不是鳏夫再娶就是寡妇再醮,这个更是深更半夜的,会不会是弄错了?这个时候还能关心这种无关紧要问题的,当然只有岳澄了。只是他也不愿意和沈望舒说话,憋不住只好问相对没这么厌恶的叶无咎。
叶无咎心想薛无涯每年都得娶一次,每次都是十人,自然算不得头婚,若是要晚上行礼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只是他懒得和岳澄解释,要是岳少侠觉得等不及了,那就自行回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认真问你问题,你岳澄老大不高兴。在他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里面,除了沈望舒,就改数叶无咎最没什么地位。人家翠湖、绿萝的师兄师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家伙说得都是什么话啊。
韩青溪见岳澄又要发脾气,不由得低叹一声,好了,薛无涯愿意什么时候娶妻都行,横竖这个礼是成不了的。阿澄你也别说话了,当心打草惊蛇。
除了萧焕积威甚重,岳澄还当真就最听韩青溪的话,果然悻悻地住嘴了。
伏在一旁的萧焕、沈望舒、谢璧并几个绿萝女弟子这才松了口气。
又等了片刻,忽然从远处驶来一艘客船,不大,却装饰得异常华美。船头上挂着一面鲜红的旗,旗面上有一个漆黑的纹样,是鱼与水纹咬合成的一个圆,看着有些眼熟,大约是在涌波山庄里面也见到过的徽记;船身上搭着红绸,檐角缀了五彩绣球,船窗上还贴着吉祥纹样的剪纸。众人一见这船,都纷纷精神一振。
果然,船在渡口靠定,船夫拉了缆铺了夹板,便从船舱里走出两个披红戴绿的仆妇,一个站在舱门口,一个上了岸,做出一副恭候的模样。
移时,船里率先走出一名女子,畏畏缩缩的,纤细的身子一抖一抖,似乎还在哭。只见她穿了一身不甚合体的半旧喜服,头戴一顶甚为寒酸的凤冠,目力较好的人甚至都能看见,冠子上的珍珠也掉了几颗,一只烧蓝蝴蝶也折了翅,连两边的耳坠都不是同样的颜色,可见之前的准备是怎生的草率。
这是真心要娶亲的么?岳澄没忍住,又多了句嘴。
这回倒是沈望舒理他了,岳小公子金尊玉贵地长大,自然不知人间疾苦。咱们荆楚本就算穷山恶水,自然比不得江南富庶,更何况是沅陵这样的小城镇,百姓娶不起亲,租用凤冠喜服的不在少数。
可是薛无涯又不穷岳澄很想反驳,但又怕沈望舒讥笑他何不食肉糜,不得不再次气哼哼地闭了嘴。
打头的一个新娘子出来了,剩下的女子也就接二连三鱼贯而出。神色多是凄楚的,身上的装扮也是破旧的,虽然看不清脸,但从身形来看,应当也都是美人。
谢璧一直瞪大眼睛在看,都没见着自己熟悉的人,不由得有些焦急。
楚兰藉说,绿萝坊处已知的,走失的女子是七人,算上了丁雪茶。而沈望舒说,薛无涯一次娶妻会娶十个,就是还有他们未知的丢失的姑娘。倘若这里头都没有丁雪茶,谢璧也无法想象她到底会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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