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公不甚作美,外头正下着小雪,东风阵阵凛冽如刀,沈望舒也没多穿一件衣裳的,迎头一吹,真是觉得寒气入骨,也便没心思去欣赏比沅陵干净整洁宽敞得多的街道与房舍,更别说去看岳阳楼与云梦泽,只觉得倒不如回去窝在客栈舒服。
但就是他这一转身,却见着个熟人。
太华门的弟子服其实设计得并不算招摇,毕竟黑白灰的颜色,也算是随处可见,并不点眼。但也架不住穿衣服的那个人招眼。何况燕惊寒走路的姿势,其实也很有些特色,故而沈望舒一眼便人了出来。
这个时候在街上看见了燕惊寒,实在有些不对。
他不是刚刚才承诺了绿萝坊要倾尽全力找出凶手么,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街上?现场勘察这就完了?他如何就断定这凶手不在客栈内而是在外面呢?
沈望舒猜测着,便隐隐约约听见燕惊寒道:你们几个,仍旧去渡口,你们几个留下来应付绿萝坊那帮娘们儿,莫要闹起来。
少主你
我自有要事。燕惊寒打断旁边与他说话的弟子,直视前方,目光有些森冷,我自有要事,你们谁都别跟着我。
第128章章十八愁笼
对于跟踪这种事,沈望舒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有高超的轻功在身,又被跟过许多次,他知道该注意什么。
燕惊寒出了客栈之后,走得并不快。一开始沈望舒以为他是怕客栈附近还有相熟的人所以有所顾忌,须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离开客栈两条街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燕惊寒并不是避人耳目,而是在找记号。
江湖中人许多时候都需要隐匿痕迹,可又得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寻到,便会留下只有彼此能看明白的记号。沈望舒也没敢贸然上前去看那是个什么记号,不过从燕惊寒的动作来说,他的确是在找。
能让燕少主如此小心翼翼去见的,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这一找,就找到了城郊的一间茅草屋。燕少主站在门外,沈望舒躲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只见他脸都黑了,暗自骂了一声什么,才一撩衣摆大步走了进去。
这茅草屋看着并不很结实,躲在房顶上偷听是不大现实的。幸而围着周围转了一圈,见屋后有一垛高至窗口的柴薪,便猫着腰躲了进去,想瞧瞧燕惊寒究竟与什么人碰面。
你们一个个都吵着要验尸,以为我们绿萝坊是什么地方?我们门中之事自会处置,不需要帮忙,多谢几位好意了。还没进房门,叶无咎等人便听到一阵干脆利落的呵斥,听声音大约是柳寒烟,因为嗓音有些尖利,是高过了走廊里的喧哗声,直接飘入耳中,杨师妹与王师妹都是云英未嫁之身,你们是什么东西,仵作么?不是来凑什么热闹,凭什么来让你们验尸?
叶无咎忍不住停住了步子,嚯,柳姑娘就是柳姑娘啊,舌战群雄。
谢璧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但柳姑娘说得在理。人多手杂,有时候越帮越乱。阮师叔一番心意,做晚辈的不敢拂逆,可要是绿萝坊不愿意领情,咱们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容致也道:是啊,欺负一群女子,真是不要脸。
太华门可以不待见绿萝坊,早上那个汉子也可以在人群中起哄,可到底积威还在,当着面也没几个人敢公然和柳寒烟对着干,更何况她说的话还十分在理。毕竟行走江湖之人,大多都只管杀人,并不会查案,非得闯进去也只能是胡闹。
一时间,走廊便安静下来,柳寒烟冷哼一声,陆师妹,你就在门口守着,倘若再有人敢硬闯,我方才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要省,记得么?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与丁雪茶岁数相仿的小姑娘答应一声,果然出了门,软着声音开口了,诸位,大师姐的话也听到了,咱们也不要互相为难了
陆师妹。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却是穿着松风剑派弟子服的韩青溪,我也是女子,奉掌门之名前来襄助,不知贵派是否需要?
那小姑娘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柳寒烟一眼。柳寒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回去,又对上韩青溪一张笑脸,又什么话都只能咽了回去,韩师妹愿意出手相助自然是好的,也谢过岳掌门好意。请进吧。
见着韩青溪进了门,谢璧连忙催促一声,带着丁雪茶挤上前,扬声道:柳师姐且慢!在下奉师父和阮师叔之命前来襄助在下绝不碰两位师妹的遗体,看看现场便是。
柳寒烟也是认得人的,只是脸色没有让韩青溪进去时那么情愿了。
丁雪茶便趁机撒娇,柳师姐,杨师姐和王师姐从前对我都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雪茶留一份,可是雪茶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她们人便去了,你就让雪茶再为她们做最后一点事情吧!说着声音都开始哽咽了,似乎是要哭。
厉害啊!叶无咎都忍不住低呼。
柳寒烟嘴硬,但心肠不见得有那么硬,更不敢让丁雪茶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哭,连忙挥挥手,好好好,你们也进来。谢师弟便不必进里间了。
谢璧答应一声,带着丁雪茶便要进去。叶无咎见状,连忙拉了一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容致,挤开人群飞奔过去。
那位守门的陆师妹都是见过的,去调查扶桑楼的时候便有她。她也还记着容致和叶无咎,不过柳寒烟的话方才落下,又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在一旁看着,她便伸手一拦,你们
是跟着谢少侠一道来的。他都能进去,我们应该也没问题吧?我们也不会验尸,不进里间添乱。陆姑娘,此前咱们也打过交道,你看我们也不像是心怀不轨的人吧?叶无咎嬉皮笑脸地道。
谢璧也还记得是沈望舒托给自己的两个人,还不能怠慢了,只得道:柳师姐
只是柳寒烟都没等叶无咎把话说完便扭头来看,虽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可口中还是淡淡地道:既然是谢师弟的朋友,便请一起进来吧。不过有一点要先讲好,进来之后若是有半点逾矩,便立刻赶出去。
容致没大听懂,望向叶无咎,叶无咎却笑着施礼,多谢。不过他心里也在嘀咕,这柳寒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和谢璧不熟,容致都还是第一次跟人见面,如何就算得上朋友了?若非要说,柳寒烟自己都要比谢璧更相熟的。
不过管她怎么想,能混进去便不错了。
大少爷还真是让人捧惯了,所以都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你醒着的时候,旁人都得陪你醒着?茅屋里传出一声略微喑哑的调笑,可惜人在里头,沈望舒看不见。
少跟我废话!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睡?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燕惊寒气急败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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