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很不爱听这话,只是觑着楚江流的脸色,也不敢当场发作。而楚江流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笑,拉着萧焕去了一旁要给他验伤。
眼见各门各派都有序地忙着自家事去了,沈望舒也开始悄悄地行动起来。
萧焕是为了夺人而伤的,松风剑派的同门自然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关心他的伤势去了,便是秋暝、慧海、玄清这样的人物也前去关照,沈望舒插不进手,也懒得去与他们挤。
相比之下,他觉得叶无咎更惨。毕竟洪涛水寨就他一人,跟他最要好的自己和苏慕平也不在身边,他这伤估计只有容致能帮忙处理了。
谁知等他凑了过去,沈望舒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容致的确是在一旁候着呢,手上伤药绷带俱全,只是愣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柳寒烟柳大小姐竟然已经代劳了。
真是稀奇了!
柳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有小容在呢,您真的不必如此!不知是装的还是真情实感,反正现在叶无咎的神情,端的是诚惶诚恐。
柳寒烟头也不抬,只是将手上的绷带狠狠地扎紧。
叶无咎立刻哎哟一声,龇牙咧嘴地喊道:疼疼疼!这伤口本来不深也被您勒开了!还是让小容来吧,他毕竟是学这个的
是啊柳姑娘容致讷讷地开口,却被人家一个眼神瞪得闭了嘴。
柳寒烟惯常是冷着一张脸的,虽然长得漂亮,但若是有心,吓哭小孩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被叶无咎这么一说,她手上的动作倒是轻柔不少,嘴还是硬的,知道疼?知道疼你还敢和崔离对上?
瞧你说的,千钧一发么,我看也就我用的是软鞭,若是再不出手,韩姑娘就危险了。叶无咎无所谓地笑了笑。
柳寒烟又瞪了他一眼,便是只有你能救?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不明白么?还是说为了青溪你就甘愿把命给搭上?
叶无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地道:这就是玩笑话了。韩姑娘是谁啊,愿意为她豁出命去的大有人在,怎么数也数不到我叶某人头上去啊。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是正道中人的基本要求么?在下跟着诸位正派弟子久了,偶尔想装一装好人,也得装得像点不是?
这话沈望舒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叶无咎那臭小子,和不太熟识的姑娘家不大能和他一样贫嘴就罢了,为何要弄得这般客气?再说了,柳寒烟一向对人都爱冷嘲热讽的,这恶声恶气的,却怎的句句都像是关心?
谁要你装好人了?装个好人还得豁出命去?柳寒烟蹙起一双秀气的眉,好似春山皱损,贝齿也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只是忽然又如梦初醒一般,意味不明地看了容致一眼。
容致虽然老实,却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柳寒烟嫌他碍眼了,虽然他什么也没干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柳姑娘,但还是十分识相地起身告辞了。
叶无咎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柳姑娘,小容这老实孩子很少下山,更没怎么接触过姑娘家,你别老吓他,免得他以为天下的姑娘都这般厉害,以后该不敢娶媳妇了。
关心过了青溪,又关心过了容致,你什么时候能关心关心你自己?站在沈望舒的角度,他能看见柳寒烟雪白的脖颈上,有一抹嫣红在悄然蔓延,却是飞快地染上了脸颊,叶无咎,你知不知道,也有人在关心你?
叶无咎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扭开脸去,重重叹了口气,叶某受不起。
终于听出有些不对劲的沈望舒不觉有些目瞪口呆柳寒烟对叶无咎好好的姑娘,怎么说瞎就瞎了!
绿萝坊的大师姐,一贯都是矜持而骄傲的,如今虽然未直白地表露心意,可叶无咎是一定听明白了的。于是刚刚漫上脸颊的红晕又在那一瞬间散了个干净,柳寒烟白着一张脸,低声道:你就这般瞧不上我?
柳姑娘莫要说笑了,绿萝女侠,江湖上鼎鼎大名,叶某一个无名小卒,岂敢瞧不上?叶无咎说得十分诚恳。
沈望舒从前也就没见过他这么正经的样子。说起来巫洪涛能选他当女婿,除了从小养大的情分,自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若是他就是那么个油腔滑调没个正型的家伙,哪怕他是巫洪涛的亲儿子只怕也不会受待见。
柳寒烟知道叶无咎实在敷衍她,当即冷笑一声,昔时武帝的阿娇皇后,身份高贵,姿容绝世,可不仍旧败给了女奴出身的卫子夫?何况正经要论起来,绿萝坊又怎比得天下第一的松风?
好吧,这是连韩青溪的醋都吃上了,不知道萧焕听见之后,会不会觉得好笑。
叶无咎无力地摆手,柳姑娘,坊主只怕是不爱听这话的吧?何况韩姑娘心有所属,与在下没有干系。
好一个心有所属,那么想来五毒公子也是如此吧?柳寒烟有些咄咄逼人了。
既然柳姑娘能喊出五毒公子这个诨号,自然也是知道在下究竟是什么身份的吧?叶无咎笑了笑,在下乃是洪涛水寨的女婿,是早就成过亲的人了,虽然如今鳏居,可也不能抹煞事实不是吗?
我何尝在意?
可是在下十分在意啊。叶无咎正色道,巫寨主只有一女,从小视若珍宝,他亲手把女儿交给在下,虽然如今斯人已逝,可我答应他的话,却不能就这样便不作数了。毕竟若不是巫寨主也叶夫人,就没有今日的叶无咎,他们二人对我恩同再造,我自然是不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
柳寒烟直直地盯着他,那你准备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
叶无咎微微皱了眉,沈望舒甚至还能看见他几不可查地握了握拳,但他说话的语气仍旧很轻柔,可巫寨主还活着啊,在下答应过寨主,要侍奉他终老呢。
他于你有恩,你知恩图报,而巫洪涛于你而言也不啻亲父,你想好生待他,这我都能理解,我也可以柳寒烟艰难地说着。
叶无咎却打断她,不,柳姑娘,你连韩姑娘这样没影的事都要争风吃醋,若是看到巫寨主,又怎能不想到娇娇呢?不委屈么?
柳寒烟张了张嘴,只是终究没能说出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于是叶无咎笑得更加欢畅,方才在下说江湖地位的时候,柳姑娘不爱听,那在下就换个说法。柳姑娘,你是个难得的美人,武功也好,人又能干,虽说对师妹们十分严厉,可心总是好的。你这样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捧在手心里,不该被我这样一身羁绊的鳏夫所拖累。我这样说,柳姑娘会不会听着舒坦一点?
你柳寒烟盯着她,眼底水光潋滟,柔软如花的唇瓣也在轻轻颤抖。
她那样的性子,乞求怜悯的话实在说不出,可也放不出狠话来,更无法装作毫不在意,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沈望舒不由得感慨。
啧,还是软刀子戳人最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本来还在愉快地摸鱼码字,结果,噩耗忽然降临反正因为各种原因,我需要在今天之内誊抄一个本子的内容,于是就活生生手写了六千字!废寝忘食的,还是七小时之内!手都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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