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正亭也不与他客气,叶无咎明知故犯思慧沈望舒,也不能说全然无错,见崔离来袭,还奋力抵挡,足见其悔过之心。奈何崔离武艺太过高强,一众小辈不是对手,才有此不幸,我等俱是十分惋惜,愿好生护送遗体回洪涛水寨。
好一招祸水东引!好一番冠冕堂皇!
到底是做惯了正道领袖的,见识与手段都比燕家父子强多了,虽然不服气,可燕鸿也只能道:岳掌门好主意。此事到底是因为犬子而起,愿亲自扶灵。
燕惊寒也只能暗暗咬牙,是!不过敢问岳掌门,沈望舒又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自然是岳正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转了几转,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自然是哪里来的回哪去。
不过人群中却有人高声道: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原是秋暝。他越众而出,神色坚定,如今沈望舒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倘若不及时救治,只怕还有性命之虞,如何能挨到武林公审的时候?武林公审,重在一个公字,却不只是说说而已。
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按说要被武林公审的人需得养伤,也得送回原来的门派,只是苏闻却站起来向众人欠了欠身子,沈望舒原是我明月山庄的弟子,只是他武艺高强,明月山庄又不以武学见长,只怕若是日后有人要杀他要劫他,明月山庄弟子是阻挡不住的,届时只怕不能向诸位交代啊。
我秋暝愿代为照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秋暝便脱口而出,神色颇为愤慨。
姜畅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叫他:静安!
秋暝却沉声道:能跻身十大门派,我翠湖门下的弟子自然也算得有些本事吧?明月山庄恐怕看不住人,我翠湖却不怕。更何况,翠湖居与沈望舒和九嶷宫都无仇怨,也与明月山庄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有偏颇。
你秋居士偏颇得还不明显么?有人在人群中嗤笑一声。
只是秋暝都开口了,阮清自然也附和道:正是,翠湖照料沈望舒,日后武林大会,定将人好好带到场上。
再没什么人提出反对,也算是诸事都议定了。秋暝原本要亲自去扶沈望舒,到底谢璧不敢,抢着把人给背了起来,往自己住所去了。
待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绿萝坊主才霍然起身,缓步走到柳寒烟面前,沉着脸问道:方才为何要一再与燕惊寒为难?
弟子没有,不过是实话实说。柳寒烟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神色。
坊主哼了一声,又道: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无需为师赘言。不过为师还听说,适才迎战崔离,你可是连剑也不曾出鞘。
柳寒烟并不答话,只是跪得笔直。
阿烟,你可是我绿萝首徒,为师对你给予厚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想必是有数的,为师也不想多说。今日便罢了,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事,你自己该明白的。
跪了好一阵,柳寒烟才叩头到地,面上一片冰冷,但语气十分恭敬,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开工第一天就加班,昨天写了半章回家路上都是生死时速啊,太惨
第162章章二一叶落
血,及目之处满是浓稠而腥臭的血。
血海之中,又藏着无数魑魅魍魉,狞笑着,嘶吼着,诱惑着,恐吓着,渴望把人骗进去,撕得粉碎,再嚼骨啖肉,渣也不剩。
他想出去,却不得其法,慌乱之间摸到了腰间的佩剑,便毫不犹豫地拔出鞘来紧握掌心,拼命挥动,将一切靠近之物都毫不犹豫地斩作两段。惨叫声直冲耳膜,刺得人脑仁生疼,可不比浊血喷溅在脸上的感觉更难受。
不想杀人的。可是如今这情形,若是不杀,便会被那些怪物所杀。
沈望舒,沈望舒遥遥地,有一阵熟悉的呼唤声传来,他霍然回头,便见身后的血海之中,忽然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道白影,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的殷红。那浑身浴光之人,还在向着他微笑。
叶嘴唇翕动着,他想喊一声,只是一张嘴,喉咙就像是被塞住,发不出声来。
白影缓缓飘到他面前,深深看了他几眼,然后挥了挥手,怎么才这么会没见,你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照顾好岳父的,可别逼我时时半夜爬起来找你啊!
若是你能时时来入梦,那也是极好了!
行了,我走了,你可要保重啊。白影潇洒一笑,忽然飘远。
叶无咎!喉间的阻塞忽然消失,沈望舒立刻高声叫喊,却忽地把自己叫醒了,他霍然睁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同时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陈设并不眼熟的房间。
哎呀你醒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眼角瞥见有一抹浅碧的影子扑了过来,脑子并未想明白,手上却先一步行动,沈望舒伸手一抄,便扼住了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可惜这一声已然惊动了屋外的人,房门打开,鱼贯进入几名身着翠缘白衣的男子,一见这情形,都如临大敌,呵斥道:小魔头,放开小师妹!
有莽撞些的,已经拔剑出鞘,眼见就要落下,沈望舒眼神一凛,将扣在掌中的人往旁边一推,翻掌便要迎敌。只是运气之时,筋脉一阵剧痛,逼得沈望舒闷哼一声,身子便软了下来。
眼见长剑要当头落下,边上那个捂着脖子咳嗽的小姑娘忽然上前一步,连声道:师兄,不要!
于是剑锋便悬在了他鼻梁上方一指处。沈望舒抬眼望去,倒是对上了一张熟脸谢璧。二人大眼瞪小眼望了一阵,谢璧终于还剑回鞘。
边上那个女子是丁雪茶。
她拿了一张布巾,试探着就要往沈望舒脸上去,沈望舒下意识往后闪避。丁雪茶也不尴尬,只是将布巾递了过去,又用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还若无其事地对屋子里其他人笑道:没事没事,他做恶梦了,一时间没有完全清醒。
沈望舒这才觉得面上有些凉意。不用瞧也知道,他这是梦中流泪了。
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为什么呢?为了叶无咎。
一时间千头万绪,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这时候房门开了,又进来两人,一人身着明月山庄的青衫,一人身着浅碧的青袍,华发如雪,容貌俊美。
静安居士。屋里的其他人纷纷见礼。
来人正是秋暝与苏慕平。秋暝皱眉打量了一阵屋中剑拔弩张的情形,这是在做什么?
丁雪茶抢着回答:没事没事,就是刚刚沈公子做了噩梦,一时之间有些不清醒,吓着师兄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