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崔离与九嶷宫的其他人感情淡漠,苏闻也不至将他往死路上推吧?
崔离也不能置信,愣愣地看着苏闻。
来者何人?玄清不耐烦地问道。
苏闻拱了拱手,在下苏闻,明月山庄庄主。沈望舒从前,正是在我门下。
你便是那小魔头的师父?有人冷哼一声,不偏不倚,捡了个不明不白的小魔头回去,真是好得很啊。
这便纯属迁怒了。也没人理会,慧海便沉声问:不知苏施主有何事要说?
苏闻上得高台来,却并不是空手而来,但见他宽大的衣袖遮掩之间,还隐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当着众人的面,他慢慢地把布袋打开,示意大家都来瞧瞧。
虽说冬日天冷,什么东西都腐坏得慢,可毕竟也好几天过去了,又是被狠狠糟蹋过的,自然是看着污糟一团,还散着一股隐隐的臭气。在场的掌门与弟子多半都是养尊处优的,没见过这么恶心得东西,有些女侠甚至当场便掩鼻侧脸,怒道:这是什么东西?还不速速拿开?
这是羊逢羹、醋鸡呀,都是荆楚之地的名菜,诸位有机会,倒真是得尝尝。苏闻不紧不慢地笑着,却并没有依言将东西收起来,不过都坏成这样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已经放了五六日了。
棋堂堂主便斥道:既然是五六天前的东西,你现在拿到此处来做什么?
巧了,这正是那日崔离闯入客栈之时,小徒沈望舒所吃的饭食。苏闻云淡风轻地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两场年会,都要演出,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就不好意思啦
第173章章二二盛筵
十大门派的长老与弟子,在门中都是讲究惯了的,一说是剩了许久的饭食,许多人都忍不住掩鼻后退,不管这饭食究竟是作何用的。
岳正亭盯着苏闻,有些不可置信。慧海还算镇定,便问道:阿弥陀佛,苏施主,不知这饭食残渣有何不妥。
那一日几名少侠与崔离打得也是激烈,连饭食都几乎毁了个干净,亏得我徒儿机敏,还找到一些饭食的残渣带回。苏闻不紧不慢地说着,这几样菜,每一个都没有问题,不过是比寻常的做法添了几味料。不过好教诸位知道,这加的料也是无毒的,不过是起激发香气之用。只是这几样菜凑到一起便没这么好说了。
慧海闻言,面色一凝,当即扬声问道:那一日究竟是谁在看守沈望舒?又是谁在准备饭食?
于是那日负责值守、送饭的几名弟子都越众而出。燕惊寒越发心虚,抢先说道:这饭食是晚辈等人一起看着厨房做的,并无多余的动作。只是这厨房做饭的时候究竟用了什么材料却是我们不懂的。至于选定这几道菜的,却是萧秋山萧少侠了。
这几道菜都是荆楚名菜,晚辈不过是随手一点,也不知道厨房究竟是如何做的。晚辈也不知道,这厨房做饭竟会往里头加料。萧焕私底下和沈望舒已经见过面了,心知燕惊寒杀叶无咎也并非无缘无故,便趁着那日两人溜出去,趁机问了几句。沈望舒并没有和盘托出,却也没有闭口闭眼,露出只言片语,萧焕便知道此事与自己并没什么联系,故而镇定自若。
萧焕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何况韩青溪还从旁作证,没错,虽说是秋山决定的菜式,可他当着咱们大家的面定下的菜色,亲口告诉厨房的人,只说了菜名,又不曾有其他的要求。此后他便一直和咱们在一起,不曾私自离开,应当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楚江流则淡声道:说来惭愧,我这弟子,武功尚可,但旁的一概不会,医术不通,厨艺更是不通,这种精巧的法子,他是想不出来的。
谁说一定要会医术会厨艺才能想出这法子杀人的?燕惊寒在旁狡辩,只需有人告诉配方,甚至是告诉他这个动手的法子,萧少侠什么都不会也可以杀人。
萧焕便笑了,燕少侠说得有道理,如此说来,谁都可能是凶手。不过在下冒昧一问,在下为何要杀沈望舒?
自从苏闻开口起,燕家父子便开始想脱身之计,燕惊寒又本就是个聪颖之人,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当即便道:萧少侠是怎么想的,在下自然不能摸得一清二楚。只是凭借所知之情,稍稍能猜测一二当年萧少侠自请去追杀沈望舒,但这人却逃脱了,若不是萧少侠故意放他一马,便是你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相安无事三年,只是如今沈望舒又暴露了身份,萧少侠为了灭口,便动了杀心。
萧焕闻言只是一哂,连反驳也懒得。当日沈望舒都煌煌如丧家之犬了,也不知他,甚至说是松风剑派,对他有什么好图谋的。
苏闻冷眼看了好一阵,眼见几人又开始推诿扯皮,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燕公子,在下既然说是有证据证明太华门与崔离勾结,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不是玩笑。劝您说话之前三思,否则,真相公之于众后,太华脸上挂不住啊。
只是他现在这样说话便已经让太华脸上十分挂不住了。燕鸿黑着脸斥道:若是苏庄主有证据便赶紧拿出来。
这证据便在饭菜里的毒上了。苏闻淡淡一笑,方才在下也说了,这饭菜里的毒并不是现成的,而是几样菜中的某几样食材拼合起来才有了毒性。这要求其实并不好达成,其一,下毒的人要知道这一副毒究竟有些什么成分;其二,还要知道这几样东西放在什么菜里才不让人生疑。
这两样虽说也不易成,却也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之事。玄清不耐烦地插了嘴。
苏闻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话忽然被打断,仍旧轻声细语地道:即便如此,还有两样也需得注意。其三,此人熟悉客栈厨房的厨子做菜的习惯或是能要求厨子究竟怎么做菜;其四么,就是得保证这几样菜,最后能成功地送到沈望舒手上。这四个条件加起来,诸位难道还觉得是随意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有松风剑派的人作证萧焕既不会医术也不会做饭了,虽说如今岳正亭濒临身败名裂的边缘,但楚江流和韩青溪的名声威望尚在,说话还算可信。而萧焕即便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普通客栈应当也不会那样心甘情愿地听他号令,多半是谁给钱便听谁的。最重要的是,那天送饭菜的,恰好就是太华门弟子。
燕惊寒心里也明白,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怒道:万一是有人栽赃嫁祸呢?苏庄主就这么相信萧焕的为人?他能为了除掉倚霄宫而假意叛出师门,谁知不会为了除掉沈望舒想出什么别的主意!
苏闻眼睛一眯。
燕鸿却是连忙道:你住口!燕惊寒也是慌了,开始口不择言。萧焕此举,若非松风剑派首肯,也无法顺利实行。更何况,当年整个武林正道都将他视为少年英雄,如今这样斥责,与打了整个武林正道的脸无异。
一时间,台上之人面色各异,显然是各有打算。
绿萝坊主狠狠地瞪了燕惊寒一眼,又问道:苏庄主,这模棱两可的,也能算作是个证据?
自然不算。苏闻笑容可掬,只还有一点。在下既然以医术立派,自然是对天下的毒与药都有些研究了。据在下所知,这毒药也不是中原武林所常见的,乃是当年九嶷宫的珍藏。
也便是说,下毒害人的一定是正道中人,且在送饭的一众弟子之中。只是这名弟子能用这样的手段害人,却是因为勾结了九嶷宫的旧人!
这样算起来,还能联系上的,也就只有崔离一人。
众人一片哗然。
沈望舒却是忽然一下站起身来,浑身发抖,目光便直直落在苏闻身上,嘴唇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是九嶷宫的毒?这分明是叶无咎自己研究出来的!湘君巫洪涛是不会毒术的,叶无咎也犯不着撒这个谎,更何况若非当日叶无咎在场,燕惊寒早就遂了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