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这些?沈望舒不悦地问着。
老板见几人衣着不凡,到底不敢怠慢,讪笑着道:这地方,也只有这么些东西。几位若是要上好的梓木,需得进城去了。
进城自然是不能的,只怕是自投罗网了。于是沈望舒皱眉道:罢了,且挑店里好的来吧。
那老板是会做生意的,眼见着沈望舒是有定要挑好的,且只能在此处买,便殷勤地道:几位一看也是当真有心的,不才倒是有一建议。家慈岁数也大了,家里便早早地备下了棺木,是极好的阴沉木。想着老母亲如今身体还好,用不上,便给几位救急用?
半点犹豫也没有,沈望舒立刻答应了,多谢老板仗义,令堂一定长命百岁。却不知这衣服棺木,老板准备怎么卖?
不多不多。老板呵呵一笑,伸出两根指头。
沈望舒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明白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二,也便是二百两的意思。
二百两并不算很大一笔钱,不管对于在场的哪一位来说,若是在从前,要拿二百两,咬咬牙便有了。不过现在
见沈望舒面露难色,那老板也变了脸,怎么?几位公子姑娘该不会是没钱吧?小店小本生意,可经不起几位这么折腾啊。
您放心,自然是钱货两讫的。沈望舒咬了咬牙,忽然看向萧焕。
萧焕一愣,刚想说自己没什么余钱,便听沈望舒道:把给我。
什么东西?萧焕微微偏头,以示疑惑。
沈望舒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恨恨地道:就是玉簪。你从前给我的那个。那簪子雕工不太好,但玉质却是上成的,想来抵个二百两不是问题。
萧焕却是神色一变,想说决计不会给,只是怕柳寒烟看了笑话,只能硬邦邦地道:那簪子已经折断了,如何能用?
听他这么说,老板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沈望舒连忙解释:您放心,断得整齐,一角都不曾缺,修也容易,找个手艺好些的师傅,都看不大出来。那可不是,他自己下手折断的,怎么能没有数?
眼看着老板脸色稍霁,萧焕更加生气,咬着牙道:断簪有什么好的?老板您看看我这一支玉箫,雕工细致,玉色也好,完完整整的一根,怎么不比一支簪子值钱?说着就当真抽出来给老板看。
沈望舒亲自选的玉,哪有不好的?若是传出这是萧焕的玉箫,许多人都要争相购置。
老板是满意了,连连推说用不着这么多。韩青溪却皱了眉,秋山你疯了?若是将这箫抵了,日后你用什么取行走江湖啊?
溯光仍在,如何不能?不过是这无韵剑的虚名要不得了。萧焕轻描淡写地说着。
沈望舒垂着眼睑,半晌也没点反应。只是萧焕这么说,他便抬起脸来轻轻一笑,好啊,倒是多谢萧少侠慷慨解囊了。
别说是萧焕,便是岳澄与韩青溪也料不到他是这个反应,都愣住了。
柳寒烟算起来是个外人,对沈望舒与萧焕之间的旧事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看着这几人如今的神色,也知道此事绝不会简单。沈望舒提了簪子,萧焕便提起了他那大名鼎鼎的玉箫,看来是二人曾经互赠的,只是如今么
于是柳寒烟抬手摸了摸发髻,只摸到一支扁金簪子。好在这簪子也够重,上头嵌了一粒红宝,也算是价值不菲的。虽说是绿萝坊主所赠,可是
老板,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玉石的东西,拿出去也不好这算,不如真金白银的。你看看我这支金簪子,值不值这个价?柳寒烟浅浅一笑。
柳姑娘!沈望舒又惊又疑。
柳寒烟却没有收手的意思,都是相识一场,诚然他与沈公子最为要好,只是我等就不配奉上一份心意了?
沈望舒无话可说。
毕竟叶无咎就算没接受柳寒烟的好意,他二人之间并没有那一层旁人不能企及的亲密关系,但叶无咎也并不曾说过要与柳寒烟断绝往来的话,他二人无论如何也能算是朋友。都是朋友,没道理沈望舒做得柳寒烟做不得。甚至只要岳澄愿意,他要出钱沈望舒都拦不住。
老板估摸不出玉器究竟怎么卖,对金银还是知道的,只看了一眼成色、大小,便立刻有了成算,堆起笑脸,够了够了!姑娘,这位是什么人啊?要不要小店赠寿衣、钱纸并香烛啊?
若是方便,自然再好不过。柳寒烟颔首一笑,复又道:不知道老板这里有没有香料?不用名贵的,只要味道够辛辣的都行。
几位是要扶灵回乡是吧?老板笑了笑,一边麻利地收捡东西一边笑道:义庄旁边的棺材铺,哪能没有呢?毕竟这里多的是要扶灵回乡的,用量大着呢。您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收拾。
老板转去了后院收拾东西,剩下几人也有些尴尬,面面相觑着。
沈望舒到底撑不住,便对柳寒烟施了一礼,多谢柳姑娘慷慨。
这算什么慷慨,不过是一份心意。柳寒烟忽地自嘲一笑,毕竟叛出师门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还在意这些小事么?
被他说得一噎,沈望舒只是笑笑,却更不愿看松风剑派三人的神情,尤其是萧焕的,便索性转过头去看着店里的晨色。只是毕竟就是个棺材铺,整个铺子里堆满了的都是棺材,看着阴森森的,也没什么意思。
好在老板手脚够快,没多会就把零碎的东西包好了,又赔着笑脸道:不好意思了各位,那阴沉木料实在太沉了,在下一个人那也搬不出来啊。
沈望舒也没二话,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老板先前转出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萧焕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这老板所备下的棺材虽说没什么精细的装饰,就是那么黑漆漆的一口,只是用料实在足,开起来也是长方方的一大口。
沈望舒上前去试了试,一时间竟没能抬起来。
一直垂手立在旁侧的萧焕便一言不发地上了前来,蹲身发力,一下子便将那棺材扛上了肩头,稳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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