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十大门派也不是铁板一块啊。萧焕意有所指地说着。
如此一来,别说是柳寒烟,便是岳澄与韩青溪都面色古怪。若十大门派真的同气连枝,怎的会有太华门为了撼动松风剑派的地位而勾结崔离的事?
沈望舒倒没太大感觉,只是觉着船上的气氛委实过于压抑,便道:好了,今日各位都辛苦了,眼下好不容易清净些,都先缓一缓吧,且让船先飘着。此去潇湘虽算不上山高路远,但绝不平静,有的是需要应付的。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且这话说着也着实难受,便胡乱点点头。
只是叶无咎的遗体还在船上,替他挣来的那口黑沉沉的棺木也在船上,自然是要先将他收敛起来才好。
沈望舒倒是没指望别人帮忙,但柳寒烟是头一个不会袖手旁观的,也上前来要替他整理仪容。另外三人不好意思直接走开,也见着有需要的地方帮把手。
只是叶无咎已经过身好几日了,又是被草席随意一卷,身上的血污等等早就干涸了,头发面色也乱糟糟的,一直用了好久才收拾好。
几人一丝不苟地忙活半天,当真是精疲力竭了,才各自找地方去歇下。
沈望舒这段时日着实被折腾得厉害,也累得昏昏沉沉的,找地方坐下之后,没多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他感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外衫。只是这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十分熟悉,他也懒得睁眼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望舒感到船身一震,立刻睁开眼,几乎是毫无停顿地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有些脏兮兮的外袍,隐约能看出是件被血和灰尘脏污了的白袍。
他们这一行人里,只有萧焕是爱穿白衣的。
只是沈望舒还来不及想什么,便见着白袍的主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照面就见着了沈望舒手上的白袍,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到底沈望舒先冷静下来,随手将衣裳递还回去,有事?
萧焕也立刻敛了容色,正经地道:后头仿佛有船跟上来了。那船快,我远远瞧了瞧,上头都是带着兵刃的。
沈望舒闻言也禁不住容色一凛,大步往船尾走去。韩青溪、柳寒烟等人也已经等在那处了。
折腾了一整日,天早就黑了,又是冬季,江上最爱起雾,茫茫一片,沈望舒定睛瞧了许久,才瞧见后头一个不分明的黑影。
这萧焕的眼神也真够好的。
沈望舒自忖应当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什么都不清楚,便问道:这是几时缀在后头的?可有亮明身份?
我打坐调戏完毕之后就发现了后头跟了尾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的。也就这么远远跟着,倒是并不曾说什么。柳寒烟今日动手的频率不如另外几人,自然也没那么疲惫,便是第一个发现后头有船的。
或许只是同路?沈望舒口中这样说着,只是自己都不相信,眉头仍旧紧锁,便道:船上应当还是有桨的吧?咱们一人一支,奋力往前划。若是他们不追便罢了,若是跟来
岳澄急道:跟来怎样?
也不能怎样,沈望舒摇头,一看就是人多势众的,咱们也只能尽力一战。
几人分别点了头,都转身去找桨了。
好在船上几人都是南方长大的,又都在水网密布的地方,划船都会的。更何况几人也都是有身手的,稍稍一用内力,一只小船而已,即便是溯流而上,也仍旧行得飞快。
岳澄卖力地划了一阵,便扭头问后头掌舵的萧焕,师兄,他们追来了吗?
萧焕回头看了看,一双剑眉倏尔皱紧,不好,他们果然追来了!
既然是紧追不舍的,他们再跑也无用,沈望舒索性弃了桨,也来到船尾查看。这一回,就算透过牛乳一般浓厚的江雾,他也瞧见了那船的轮廓。
两层的小楼船,却行得飞快,如离弦的箭矢一般,不仅没有被甩下,反倒追上来一截。船舷上也站着许多人,夜雾中看不清究竟是哪一派的弟子,只是左边各个手持长剑,右边各个握着棍棒,都站的笔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模样。
这可怎么办?岳澄急得跺脚。
柳寒烟却绷着一张俏脸,从船头转回来,方才我划船的时候,见江水湍急,深浅不一,底下似有暗礁。
岳澄没反应过来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萧焕却勾唇一笑,将手中的长篙一撑,好啊,既然快不过他们,就权当陪他们玩玩了。柳姑娘,你且在前头发号施令,阿澄,小舒,麻烦你们了。
沈望舒点了点头,又推了一把仍旧一脸茫然的岳澄,好!
虽说满心疑惑,但岳澄知道萧焕不会拿着他开涮,更何况萧焕最在乎的沈望舒也在船上,肯定不会乱来。
二人归了位,与韩青溪一道奋力挥桨,柳寒烟则伫立船头,凝神看着水下,蓦地高声道:左!
沈望舒在右侧,闻言立刻提桨,开始慢慢地倒划水,萧焕也跟着将篙一撑,就要将船往左打。
韩青溪道:别太急了!咱们忽然转了方向,后头会生疑的。
正是这个意思。柳寒烟回头看了她一眼,二女相视一笑,神色都颇为欣赏,我会提前喊的,莫急。
后头三个男子不由得有些赧然,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子,将手上的动作放轻缓,让小船平缓地向左转。
紧追不放的那只船上的人果然也上了当,跟着朝左前方行去。
不好!柳寒烟忽地低呼一声,这礁不深,恐怕会被看见的!
韩青溪却道:这无妨。前面仿佛还有,连绵成片的,总会有一处能绊住他们。
沈望舒也笑了笑,不错,欲擒故纵之计,柳姑娘应当是明白的吧?
柳寒烟深吸一口气,好,那就别再偏了,如今这样,也仍旧能顺利过去的,待过了这一块,便快些往右。
众人答应一声,便操纵着小船在礁石丛里穿梭起来。
后头的大船仍旧跟着,也瞧见了水下的礁石,追赶的速度慢了些,却不曾放弃。
柳寒烟指挥着众人不断地改换前进方向,有时候故意往礁石旁绕去。后面的大船大约也知道自己这是被戏耍了,颇有些气愤的样子,竟开始不管不顾地加快了行船速度,势要将他们抓住一般。
沈望舒心生一计,让众人故作触礁的样子,在水上生生停了好一阵,甚至被江水推着还倒退几尺。
后头那船见状,追得越发快了。眼见只有几丈远了,船头的柳寒烟忽然疾声道:快走!莫要转向,前面水底下有一处暗礁,藏得比较深,我们船小应当不妨事,他们确实一定绕不过的。
好!众人答应一声。萧焕甚至将戏做足,用力往一旁的礁石上用力一撑,作出奋力逃离的模样。
眼见就是到嘴的肥肉,谁能眼睁睁地瞧着它溜走?大船不甘心地追了上来,眼见着就要赶上小船的时候,却忽听咣的一声,而后便是船上咬牙切齿的叫骂,显然是当真触礁了。
哈哈!岳澄得意地大笑起来,走,咱们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蠢!
沈望舒立刻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走,难道要留下来和这么多人又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