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枢的确不是因为将他当做弟子在关心,何况这次明知道会威胁到他,还几次三番地将他推入险境,若不是有萧焕等人在,只怕也死了几回了。
师徒之谊在,更有救命之恩在,沈望舒知道许多东西,却始终不愿与旁人透露一星半点,因为他不想伤到陆灵枢。可是陆灵枢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了,一味退让也不是沈望舒的脾性。
终是长叹了一声,沈望舒便道:不错,燕惊寒用来害我的,就是叶无咎炼制的毒药,说是只给我师兄苏慕平看过。
小舒,你终于肯说出来了,我真是忽地从后厅转出一人,很是感慨。能这样叫他的,自然只有萧焕。
但沈望舒想到不久之前才同他吵过,虽然看样子萧焕是不计较了,他却觉得心下十分别扭,当即硬邦邦地道:你为何会在此?
是本座叫他来的。巫洪涛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若不是他来找本座,只怕本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将无咎儿给葬了!沈望舒啊沈望舒,我知道你念着你师父师兄的救命之情,可我无咎儿救你就不是救了么?
萧焕见他又说起这事,连忙道:巫寨主息怒,小舒也是十分为难的。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且看看如何为叶无咎正名报仇才是。
沈望舒不敢答话,巫洪涛瞪他一眼,语气颇重,说罢,你还知道什么,都一并说出来,本座便不计较你的隐瞒之事。
除了毒|药一事,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沈望舒掂量一阵,方小心翼翼地道:薛无涯劫船,靠的是一种极厉害的迷|药才这般无往不利。这药晚辈认得,从前晚辈也用过,是沈宫主给的。晚辈知道他不炼药,还特地悄悄查探过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只是晚辈只见到有个黑衣人招呼着倚霄宫的人将几个小箱子搬进去,却不知道这人是谁。沈宫主去世三年多,这得剩下多少才能让薛无涯撑到现在?更何况,晚辈从前是没见过薛无涯的。
萧焕也点头道:薛无涯是听崔离驱策的,若这药是崔离给的便能说得通了。崔离私底下与陆灵枢也有联系,能轻而易举地拿到这个药。而陆灵枢从前也是给倚霄宫的,能查探到倚霄宫的私密事再告诉崔离也并不是什么难处。还有一个证据
什么?听他开口,沈望舒就有些紧张,生怕他会说出什么来。
萧焕却是淡淡地道:薛无涯交代说他时常劫明月山庄的药船。而小舒说过,明月山庄负责采买药材的,一向都是苏慕平。薛无涯那里的用量不小,即便是动了手脚之后还填上,也是有痕迹可循的。即便检查药的还是苏慕平,可这药每次都有不妥,怎的从来都没人知道?若不是苏慕平刻意隐瞒,晚辈也想不出其他理由。若不是药材霉变瞒不过去了,这事仍旧就过去了!还有最初那泰兴镖局的人到松风剑派来求助,只怕也是他的授意,为的就是将我们松风剑派的人引过来从而制造混乱罢了!
巫洪涛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陆灵枢!他究竟想干什么?
沈望舒沉默一阵,才问道:不知巫前辈如今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要了我无咎儿的命,难道我还能装作不知?巫洪涛一掌拍裂了一只茶几。
沈望舒连忙劝道:可这都是晚辈等人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到底曾是同门,巫前辈这便要撕破脸了吗?
那你说本座该当如何?
萧焕也趁机劝道:巫前辈,再有几日便是除夕,实在不宜出行的。横竖慧海方丈与玄清前辈已经承诺捉拿燕惊寒之后会重开武林大会,严肃处置此事。不如借那个机会前辈与陆灵枢问个清楚?倘若得了确切结果,武林大会之上即可处置!
巫洪涛倒也仔细想了想,同意了萧焕的说法,好,且让他再过几日。却看武林大会上他还要玩什么花样!
第208章章二六魂归
早先和萧焕冷战了,沈望舒见着人都是绕道走,后头在巫洪涛跟前说了几句话,沈望舒也仍旧没觉得就和萧焕就合好了,甚至觉得见巫洪涛都有些别扭,这几日便一直深居简出的,谁都不想搭理。
只是这一日,早上还不曾睁眼,沈望舒便觉得外头叽叽喳喳吵得很,匆匆穿衣出门去看,却遇上了从前跟着叶无咎的婢女,便拦住人问道:今日这是做什么?为何这么吵?
沈公子这是不记得了吗?今日除夕呀。那婢女的脸上难得有了些笑意,虽说为着我家公子之事,寨主这段时日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可除夕还是要过一过的。跟您一道的那几位都在前头忙着呢,您可要去看看?
他们能忙什么呢?披红挂彩是不可能的,巫洪涛还不得撕了他们?只是沈望舒也想不出究竟还能有什么事是这几位都没能忙的,一时有些好奇,果然应了一声,问明地方之后便提步朝那头去了。
侍女说他们四个都在厨房外头的小院里。还不曾走近,沈望舒便听见柳寒烟道:哎呀这是在做什么?即便萧少侠刀功好,却也不该这么拿鱼来撒气啊,怎么切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荆楚之地的东西啊,味道都太重了,在客栈或是别处吃都不好说什么,今日都自己动手了,当然得让你们看看我们余杭的美食。韩青溪爽朗一笑,这个叫宋嫂鱼羹,就是要将鱼肉里的小刺全都有剔出来,做成鱼茸才好呢。
嘁,谁说我们都只喜欢吃味重的菜了?柳寒烟颇为不服气,且给你瞧瞧,咱们洞庭的冰糖湘莲。可惜这时节没有新鲜莲子,晒干的要稍稍逊色些了。
原来这几位竟是要亲自做饭去?沈望舒觉得有些惊悚,脚下的步子一时没收住,就迈了进去。
但见洪涛水寨的一群婆子与伙夫都在一旁打着下手,为首的却是韩青溪与柳寒烟,二人长发绾成高髻,又用束袖扎好袖口,打扮得干净利落,又在外头套了罩衣;岳澄与萧焕则在一旁,一个和面一个切菜。虽说做着辛劳而普通之事,可这几人的身形气度,一看也不是普通庖厨,仍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柳寒烟一抬头看见了他,笑着招呼:你也来了?今日除夕,按照规矩,不劳动者不得食。你也露一手?
哪里的规矩?沈望舒有些愣。
门中弟子辈的除夕之夜要么掌勺要么切菜要么挑水要么劈柴,每一家都是这样的,难道你岳澄揉面的力度竟掌握得十分合适,眼看着一团白面被他抻长又搓圆的,没一会就变得光滑洁净了。
他随口说着,直到萧焕递了个眼神,才发现自己又失言了,连忙道:咳,你这做少主的,应当只管吃就是了。不过现在你也不是什么少主了,这臭规矩得改了。上不得灶不要紧,还有别的事等着你。饺子总吃过吧?我已经揉上面了,你就做馅吧,去挑你喜欢的做来。
从前的除夕
沈望舒恍惚想起也不知是哪一年,分明也知道是除夕,还如同旁人家的小孩一样,盼着一早起来沈千峰能给他一封压岁红包,实在不行,有件新衣服也好。只是他等了许久,只等到了沈千峰命他外出去巡七十二洞的命令。其中有一洞洞主新叛不久,还是沈望舒亲手平定的,底下的人自然也对她有些意见,一言不合还动起手来。好不容易回去,已经是夜里了,倚霄宫厅中坐着许多人,大鱼大肉,开怀畅饮。众人见他进来,一下子都愣住了。沈千峰也不要他复命,只叫人给他端了一份饺子,让他回去吃。饺子早冷了,根本就尝不出是什么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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