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灵枢这里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灰,毫无所获,巫洪涛心情不大好,沈望舒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在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沈望舒忽地听见这小楼顶上传来一阵箫声。
他在音律一道的造诣上并不高,听不出这究竟是一首什么曲子,只是这箫管的音色,却让他一下子分辨出上头的人是谁。毕竟他送给萧焕的箫管是玉制的,玉石之声终究与竹木不同。
巫洪涛虽说并不知道屋顶上的人就是萧焕,只是见沈望舒忽然停了步,又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知道此事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他不爱管闲事,也不问究竟是什么事,只是自己大步回去了。
沈望舒叹了口气,纵身跃上房顶,果然见着一身白衣狼藉的萧焕。他身边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酒坛,酒渍污了衣衫下摆。而他本人眼神迷离,满脸红晕,气息也不济,几次高音的时候,都叫他给吹破了。
怎么跑这儿来了?沈望舒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一阵,萧焕都仿佛不觉,沈望舒也并不想不管他,到底还是蹲下身子来,喝这么多酒,韩姑娘都没管管你?
谁要她管?萧焕嘟囔了一声,然后奋力睁大眼睛,应当是看清了来人是谁,才低声道:师姐现在自己尚且不好受,还要顾着阿澄,哪有多余的精力来管我?
韩青溪都顾不上管萧焕了?沈望舒默然一阵,也不去问韩青溪他们到底在难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但想了想,他还是对萧焕道:那你发什么疯?别喝了!
萧焕皱着眉夺回了酒坛,你又为什么要管我?沈望舒,我的心意总是被你视若无睹,你根本就不在乎难不难过、为什么难过,现在问这些干什么?
很好,还真是喝醉了,清醒着的萧焕是绝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
沈望舒在一巴掌把他退下去和解释之间踌躇半晌,最后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性子了,却已然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在乎了?喝闷酒对身子不好,越喝越苦闷,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些了。
你真的愿意听我说啊?萧焕醉眼朦胧地乜着他,你不会笑我咎由自取?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喝成这样了,我笑你什么?你想不想说呢?我就等你一小会,要是你还不说,我就会去休息了。仗着现在萧焕醉得不轻,沈望舒也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同他说着话。
萧焕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忽然一扁嘴,委屈地道:师父他不信我。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望舒一时没听明白。
但有了这第一句开始,后面的话再说出来便十分容易了。萧焕低垂了眼睑,我是绝不可能让岳师伯曝尸荒野的,即便我会,师姐师弟也不会。师父问也没问就认定是我们做的!
沈望舒微微皱眉,他倒是想问,连你人都见不着,问谁去?
他若是真的想问,信鸽联系不上我们,松风剑派里多的是联络的法子,比如到底也没有醉到神智全无,萧焕还是知道有的话是不能说的,当日我脱离松风剑派,并不是因为师长或者同门厌弃我,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松风剑派让我失望,若是师父还肯容我回去,我也一定会再去见他一面将某些事情说明白的。师父难道会不知道吗?
沈望舒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怎么想的,你师父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他,跟他情同父子,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清楚吗?萧焕有些忿忿的,却又有些失望。
那可未必。毕竟沈望舒与沈千峰还有父子的名声在,只是沈千峰就是不把他当做儿子看,更不知道他究竟怎们想、又是怎样一个人。何况还只是师徒,陆灵枢那样的师父,沈望舒相信苏慕平这样从小就跟他长大的他也未必会知道苏慕平是怎样一个人。
不过沈望舒懒得跟萧焕讲道理,只是轻笑一声,你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看着那么能干那么明事理的一个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原以为说了这话,萧焕会反驳他,谁知萧焕只是点了点头,是啊,我自幼就长在松风剑派,除了从小练功识字之时师长严厉了些,细细想来,就几乎没吃过任何苦头。光是凭着松风剑派弟子的身份去行走江湖,便已然免去了多少麻烦。第一次见识到江湖丑恶,却是在遇到你之后。
沈望舒不由得气笑,眯眼问他:那在下是不是得倍感荣幸啊?
你荣幸什么啊!萧焕忽然激动起来,神色十分认真,小舒,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认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啧,难得萧少侠还有这么评价自己的时候。沈望舒不由得饶有兴致地问:萧少侠自己也知道啊?
萧焕长叹一口气,或许真是因为松风剑派太过强大了吧,在里面呆久了,自然以松风之是为是,以松风之非为非。师长都说倚霄宫是魔教,诚然你当年截去我们的贺礼是不妥当,却也不知与到要灭门的程度如今想想,都说我父亲是死在魔教手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望舒不由得皱眉。他认识萧焕的时日不短了,却从不曾听他说起过父母双亲,这还是第一次。
听闻我父亲从前是襄台弟子,母亲是松风弟子,二人成亲之后便都来了松风剑派。萧焕一边说一边回忆,只是有一日我父亲外出办事,不就之后便传来了死讯,都说是魔教杀人越货,母亲急怒之下也便跟着去了,留我一个,师父看着可怜便收为弟子悉心抚养。我行走江湖许多年,却也没太见过倚霄宫多少令人发指的恶行或许是因为当时已经是你在主事了。但若不是记着父母的血仇,我也不至我也知道靠着欺瞒的手段是并不光彩的。
沈望舒听罢,久久没说话,神色十分复杂。
萧焕便又喝了口酒,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倒像是我拼命找借口想骗你原谅一般。若说身世凄惨,你却是比我更甚的,或许你还会不屑一顾,骂我傻骂我矫情。这些我都认了。也是我自己太傻,当年其实就有许多端倪的,可惜我眼瞎瞧不见,或是瞧见了也不屑一顾,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那点事。
这回沈望舒终于说话了,我若是你我若是如你这般,从小天赋高又有师长欣赏,对于得罪我的人我才懒得去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你这样嫉恶如仇的性子。
嫉恶如仇吗?萧焕忽地笑了一声,只怕是我长了这么大,到如今却还并不曾真正地明白,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沈望舒忍不住侧头看他,旋即又笑,正道弟子分不出善恶?你这样一句话,可是打了多少人的脸呢!
小舒,在世人看来,正道就该行善,不是吗?萧焕认真地说着,可是你看岳师伯,他能有如今的江湖名声,自然也是做了许多好事才换来的,只是他那样对沈千峰,又当如何说?还有江老掌门,当年的名声甚至比岳师伯更好,可下令围剿九嶷的也是他。燕掌门,从前在长安一带也颇有侠名的,如今却成了勾结邪魔外道的叛徒。还有慧海方丈和玄清道长等人,为了还武林一个清净而将你的事压下去的是他们,只是为了将太华门的势力分而划之的也是他们。却说崔离与薛无涯他们的确是残害许多无辜之人,可他们的初衷,也是为了给九嶷宫正名,毕竟九嶷宫什么都没做过却遭受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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