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瞪大双眼,慢慢反应过来,脸上迅速红了起来。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很不好受,沈望舒又是这样的个性,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萧焕自己送上门来这样大个乐子,沈望舒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又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么一说,楚掌门和楚兰藉,倒朕还长得挺像的。
小舒!萧焕真有些急了。
不是一眼看过去长得很像,而是真的有些神似。沈望舒幽幽地扫了他一眼,却仍旧没把这话岔过去,说来也是,楚掌门从前在做掌门之前,虽然风评一片大好,但真可以说低调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且又不娶妻又不生子的。我看他也没有就把你当成孩子那么养着的意思,这就有点奇怪了。
萧焕眉间紧皱,可我也从不曾听说师父从前有什么情债的。可能你不知道,松风剑派这么大的门派,规矩再严,也防不住人多口杂,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沈望舒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在萧焕脸上转了几圈,表情还颇有些同情。
只是不等萧焕咂摸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沈望舒又笑开来,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如果真是父女,那生母要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才能让堂堂一派掌门宁可找各种借口也不与女儿相见啊?我只是在想,长相或许有相似,但习惯太过相似就说不过去了。
你说师父和楚萧焕仿佛听不懂话一般,表情一片空白,身法有些相似不过我看任堂主动手,也有些相似的。十大门派之间盘根错节,武功互相影响,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我说的另一事。沈望舒指了指萧焕身上的衣裳,我是说穿白衣。
萧焕简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沈望舒又道:你总穿白,说是从小就被师父养出来的习惯,这倒是说得过去,虽然我也不知道楚掌门为什么喜欢穿白。可是楚兰藉呢?绿萝坊名曰绿萝,门中弟子的衣饰多以黄、绿、蓝为主,就算是任堂主自己也没见过穿白衣,为什么楚兰藉就如此与众不同。
萧焕艰难地道:小舒,一个人喜欢什么颜色这样的事,很难说清的,万一人家就是只喜欢穿白色呢?除了这个之外,除了他们都姓楚,他们二人一个是松风剑派的掌门,一个是绿萝坊普通弟子,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子,一个是妙龄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非要相提并论,不觉得荒谬吗?
沈望舒想想也是,不免有些泄气,没有证据,的确很难让人相信松风掌门和绿萝弟子是同一个人。想想也是,好好一个大男人,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没事干嘛扮成一个小姑娘啊。
见他终于不再纠缠此事,萧焕舒了一口气,安慰道:就是,何况他二人怎么也不至于和九嶷宫扯上关系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到法子从这里出去才是正经的。
想想也是,沈望舒这才又打起精神,在石室中走动了一圈,把看着像是机关的地方都认真摸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线索。奇怪了,这石室的布置,看起来仿佛是一间书房,算起来应该是很私密的地方,若是怕人发现要上机关来保护,也该是从内锁的,这倒是奇怪了。
若是没有机关,只怕就要用武力破墙而出了。萧焕也在四处翻找,随口感叹了一句。
沈望舒立刻白了他一眼,萧少侠真是好能耐啊,这么大个山洞,也是说打穿就能立刻打穿的。
萧焕却信心满满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那处河流分叉,另一支应当离出口不远了,那也就是说这一支的尽头即便再远也应当在出口附近。出口肯定不是在山腹正中间,那么这间石室也是同样的,只要找对地方,应当不难。
哟,你竟然还有找路不瞎的时候!沈望舒十分惊奇。
萧焕又红了耳根,低声道:方才看过地图,我还记着。
说到地图,沈望舒又想起一事,随手抄起桌上的地图,一边看一边道:对了,这地图也很古怪。看着像是旧物,就不是什么人偶然发现这里有山洞然后方便自己利用而画出来应急的。只是同那机关一样,倘若它的主人便是此间的主人,又何必画一幅地图呢?
我猜这地图的主人或许可以随意使用这书房,却并不是这山洞的主人。萧焕指着图,你看这一半,画得十分潦草,有些地方也没有标注,和这一半的感觉完全不同。笔迹没变,说明这还是同一人所绘,若是这样,那便只有一个解释
沈望舒瞬间心领神会,这人还没把这一半摸清楚!
萧焕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石室其实是偷偷建起来的,原本并不是那大石室一套体系之中的。而偷建石室的人不能让旁人发现这里还别有洞天,所以也不能把机关留在里面,毕竟他要是不再室内这石室就锁不起来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沈望舒玩味地道:看着像是九嶷宫的地方,能进到这山洞里来的就算不是有头有脸的人,却怎么也是九嶷教众吧,他竟然还敢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开凿另一间书室而不让人发现,莫非这人想叛教?
好奇心一起来,这两人竟忘了方才所说的要立刻出去再从长计议,而是分头又在石室里翻找起来,看看能不能发现有关的线索。
不一会儿,萧焕便握着一卷牛皮招呼道:小舒你看,这东西
沈望舒立刻凑了上去,轻声念道:景安二年咦那可不是两百年前了?沈星老贼叛乱,杀我父,自立为东皇太一,又不敢杀我,软禁我于舜源峰。然老贼恶事做尽,天不假年,次年即逝,临终前立其子沈丛为东皇太一,并密令丛杀我。沈丛天性仁弱,又与我一道长大,不忍下手,反将我放出,立为云中君,于九嶷宫中仅在一人之下。九嶷九峰之主皆为楚室忠烈后裔,而今却眼见贼人悖逆而无动于衷,当诛!落款是熊原
听着前头的事,不过是中原武林也司空见惯的同室操戈的故事,萧焕虽然听得皱眉,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听见后面的落款,才忍不住惊道:熊氏?
应该是姓熊,怎么了?沈望舒莫名其妙地道。
不,不是姓熊,应该是芈姓熊氏。萧焕摇头,这是楚国王室的姓氏。
这么一解释,沈望舒也有些惊讶了,原来九嶷宫里还有这一出。不过你看,当年九嶷宫被灭了,东皇太一还是姓沈,看来熊原的复仇大计没有成功啊。沈家也是有些本事,这么个人放在身边,居然还一点事都没有。
萧焕扬了扬手上的文书,可不是这么说的吧。那只是前头的记载的,你且看熊原后头的手札。
沈望舒微微一挑眉,也凑了上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末了,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话:这沈丛可真缺德!
原来后来的手札上说,沈丛看着没用,其实却是极有心思的,装作对熊原一副愧疚的模样,整日缠着人说什么道歉补偿的,珍宝流水样地送过去,人也天天黏在熊原身边。天长日久,熊原没这么恨沈丛之事,沈丛更是直白热烈地表明心迹。熊原一天不接受,那就第二天继续,再不接受,那就换一天,总之就是死缠烂打。后来熊原总算是点了头,二人也便同进同出,双宿双飞了。可惜沈丛原本也不是真心,不过是为了麻痹熊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仍旧照娶不误,还用了手段暗中给熊原下毒,使九嶷宫其他人都误以为熊原是得了疾病不治身亡。
啧这故事真有些眼熟。
沈望舒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牙酸沈家祖宗不积德,报应到子孙身上,还连累了他这么个捡来的。